都是臆想，自己竟一直活在臆想之中。
天南真人结婴大成，江南剑首突破宗师境，这说的就是元天罡啊！
可笑的是，元天罡是自己遇到的第一个宗师，也与他相处了许久，偏偏自己没有反应过来。
“这么说来，大秦便是在神秘，也只可能是强一些的武者了。天道不允许修仙者的出现，除非他们不是本土之人。”
李宣叹息一声，这一刻大秦也变得不再神秘，也难怪当时宁静碰到黑冰卫，那股神秘的力量也仅有宗师实力而已。
“啊，李道长，你回来了？”
一声惊呼将沉思中颓废的李宣惊醒。
李宣抬头看去，就瞧见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走入了后院。
在她身旁还有一位阳刚的男人，二人互相搀着胳膊依偎在一起。
李宣看着两人愣了一下，正是孔璇玲与俞雄老师。
“别烦我，一边玩去。”
李宣心思根本没有在二人身上，只是看了一眼后，又恢复到颓废模样。
二人好奇的看着李宣，见他情绪不是很好，也就没有在打搅下去的意思。
不过二人前脚刚走，又有一人走入后院。
李宣抬眸看去，当看到来人又是一愣。
这是一位中年男人，他脸上长满了胡茬，眸子是饱经风霜后的沧桑之感。
他站在那里看着李宣，二人对视，李宣还能从对方身上察觉到一股比自己还颓废的情绪在流转。
“无名。”
李宣身子不由坐直了一些，看着对方李宣心中轻叹一声。
“李道长，六年未见你依旧是那般出尘，似乎没有丝毫风霜模样。”无名缓声开口，只是话音中带着一股难言的颓意。
李宣摇了摇头，他看着无名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他能猜到无名是因为什么变成了这样，当初无名愤然起义，是意气风发，是无惧天地。
或许就是因为败了，一败涂地，心性受到了沉重打击。
可这个结局李宣是有所预料的，无名应该也知晓的。
他不该是承受不住失败的打击才对，毕竟当初起义之时，李宣就与他说过。
起义不在胜负，不在翻天，而是点燃被压榨百姓心中的那团火。
如今他败了，但显然也达到了最初的目的。那些高高在上的人，不敢在轻视底层百姓。底层百姓也知道，自己这些蝼蚁的命，不再是那么卑贱，他们也有翻天之力。
“你接受不了失败吗？”
短暂沉默过后，李宣看着无名缓缓开口。
无名愣了一下，随即轻笑一声，他走到李宣近前，而后自顾在对面。
“这场起义，从最开始不就注定了会失败。之所以持续了这些年，是因为燕国昏庸的朝廷未尽全力而已。”
“失败我早有预料，死去再多的人我也清楚知道自己在做什么。”
“可李道长， 我不懂，始终未能迈过去心里那关。”
无名摇头，他看着李宣眸光之中的沧桑更甚一些。
“已经到如今地步，你还有什么不懂？”李宣好奇询问。
“我不懂我所做究竟有没有意义，那团火被我点了起来。可人与人之间终归是有区别的，百姓可以抱作一团，但宗师之力可挡万人。”
“他们可以悍不畏死，但用几万性命去换一位宗师，这不是买卖，却必须要去衡量。”
无名说出这话，李宣无言以对。
这就是现实，一个无法改变的现实。
之所以前世会有那么多农民起义，会有那么多叛乱，归根结底，他们都是人，没有谁是超脱于人的范畴。
便是那位神勇千古的霸王，他也终究是人。
但如今天下并非如此，武者是超脱于人这个范畴的。那团火虽然被点起来了，但有武者在头顶压着，谁又敢真正成为第二个无名。
也并不是所有人起义，都会有崆峒观在背后默默支持。
“李道长，只要有武者在，那团火就始终烧不起来。我找不到这场持续三年的征战，最后的意义究竟是什么。”无名再次开口。
“意义是你给了他们一张底牌。”
李宣缓缓回应，而后将自己从地府回来，沿途所见讲述出来。
“燕国之内的一场起义，却被全天下人所关注。”
“你若是胜了，的确会给天下百姓传递一个信号，他们不是任人宰割的牛马。”
“可你败了，但正如我说，那团火被点燃了。”
“虽然他们不敢将火烧起来，但有朝一日压迫到了底线，那团火终归还是会在烧起来的。”
“至于胜负，或许可以预见。但懂得反抗和任人欺压，会给施暴者带来完全不同的两种考虑。”
“也正是如此，南域之中各个皇庭都做出了改变。他们不敢忽视这股力量，也终于正视起百姓。”
“所以，你觉得这个意义怎样？”李宣看着无名反问一句。
无名哑然，他嘴中反复嘟囔着底牌二字。
“可这一场战争，死了很多很多人，我总觉得为了这张触底反弹的底牌，有些划不来了。”
无名苦笑出声，接着再次开口。
“我以黄天起势，却成了反贼。我到底应该做个安分郎中，只管看病救人。”
“起义三年，回首却是生灵涂炭。我的一句天下大吉让无数人揭竿而起，却死在了燕国人的刀下。”
“我没给天下带来朗朗乾坤，愧对那些跟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。”
“若我有靖江王那般谋略，有吕然那般神勇，或许换一个主帅，该是个好结局的。”
听到这里李宣总算明白过来，无名这是在自责，他责备自己的无能，操持着一场注定不会胜利的战斗，最后只换取了这么小的成果。
或许正如他所说，如果无名的个人能力再强一些，即便不能倾覆燕国，也能让全天下为之震颤。
届时天下百姓心中的便不是一团小小的火，更不会是触底才会反弹的底盘。
“福生无量天尊。”
李宣摇头开口，话音庄重，整个人也变得严肃起来。
“在你之前，是吃人的世道逼得人易子而食，逼得百姓持锄为兵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