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析室的冷光灯还亮着,却照不暖空气中的死寂。所有仪器都已断电,实验台被擦拭得干干净净,只有中央的全息投影仪还在运转 —— 淡蓝色的解毒剂分子结构悬浮在半空,每个原子都标注着 “永久封存” 的红色印记,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标本,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希望与如今的终结。
陈序坐在唯一的转椅上,指尖悬在投影仪的控制面板前,却迟迟没有按下关闭键。他伸出手,穿过那片虚幻的淡蓝,指尖触到的只有冰冷的空气 —— 就像他这一路的救赎,看似触手可及,实则从未真正握住。
全息投影里,分子结构的旋转突然慢了下来,某一处的 “bdNF 模拟肽” 片段,让他想起第一次在培养皿中看到细胞发光的那个深夜。那时他以为,自己握着的是 “治愈” 的钥匙,是弥补过错的机会,像个能掌控一切的造物主。可现在再看,那片段更像一道锁链 —— 是他用 “共振源” 能力打开潘多拉魔盒的锁,却再也找不到关上盒子的方法。
“最初只是想让人们尝到更鲜美的味道。” 他喃喃自语,声音在空荡的分析室里回荡,带着一丝自嘲。记忆不受控制地涌来:第一次合成 “味蕾烟花” 时,实验室飘着的水果香气;苏蔓砸毁厨房时,眼里的绝望与麻木;林溪被囚禁的视频里,空洞的眼神和嘴角诡异的微笑;还有林正宏尝到白粥时的泪水,以及后来因依赖解毒剂而抓伤他的疯狂……
这些画面像碎片一样在全息投影旁闪烁,最后都汇聚成赵无妄的冷笑 —— 他创造的 “极乐” 成了赵无妄牟利的工具,他研发的解毒剂成了被反向工程的 “控制筹码”,他以为的 “造物主之力”,到头来只是将自己锁在因果链里的枷锁。
“造物主?” 陈序低笑出声,笑声里满是苦涩,“不过是个连自己造的灾祸都收不回的囚徒。” 他抬手摸向全息投影中的 “成瘾蛋白结合域”—— 就是这个片段,让解毒剂有了修复的可能,也让它成了新的依赖源。指尖划过红色的 “永久封存” 印记,像在抚摸自己的伤口。
他想起叶晴昨天送来的 “神经再生计划”,里面满是 “纯科学”“长期探索” 的严谨字眼,没有任何 “共振源” 的痕迹。那时他以为那是新的开始,可现在才明白,那不过是他人为他筑起的 “安全区”,也是对他能力的 “隐性否定”—— 他的笔能轻易写下改变世界的故事,却无力收回故事里飞出的灾祸,这样的能力,不是恩赐,是囚笼。
分析室的门被风吹得轻轻晃动,带来一丝室外的凉意。陈序转头看向门口,却没有起身 —— 他知道外面没有等着他的救赎,只有未解决的成瘾危机、赵无妄的虎视眈眈,还有那些被他间接伤害的人。他曾经想做拯救一切的造物主,最后却成了被能力囚禁的囚徒,困在自己编织的因果网最深处,动弹不得。
他低下头,凝视着自己的双手。这双手曾写下 “味蕾烟花” 的配方,也曾写下解毒剂的故事;曾触摸过培养皿中发光的细胞,也曾被林正宏抓伤留下血痕。现在,这双手空空如也,却仿佛还残留着分子结构的冰凉、药液的淡蓝,还有那些因他而流的泪水与鲜血。
全息投影的淡蓝渐渐暗了下去,像是在呼应他内心的沉落。就在这时,一个黑暗的念头,像种子一样在他心底悄悄滋生 —— 既然他的能力是打开魔盒的钥匙,也是囚禁自己的枷锁,那或许,只有一种方式能彻底终结这一切。
他握起拳头,指甲深深嵌进掌心,却感觉不到疼痛。目光重新落回全息投影上,红色的 “永久封存” 印记在他眼中渐渐模糊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决绝的冷光。分析室的冷光灯依旧亮着,却照不透他眼底的深沉,只能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映在空荡的实验台上,像一道无法挣脱的囚笼印记。
投影仪的光芒彻底熄灭时,陈序缓缓站起身。他没有再看那片黑暗的投影区,也没有走向门口,而是走到窗边,看着远处城市的灯火。那些灯光里,有还在依赖 “无忧乡” 的人,有因解毒剂副作用痛苦的人,也有赵无妄在黑暗中狞笑的影子。
他抬起双手,在月光下看着自己的掌心 —— 那里没有任何印记,却仿佛刻满了因果的纹路。那个黑暗的念头,在心底越扎越深,渐渐长成了无法忽视的决心。他知道,从这一刻起,他不再是那个渴望救赎的 “造物主”,也不再是被动承受的 “囚徒”,他要亲手打破这囚笼,哪怕代价是…… 与黑暗同归于尽。
分析室的门最终还是关上了,只留下满室的寂静与熄灭的投影仪。窗外的月光洒在地板上,映出一道孤独的影子,那影子的主人,正握着一把看不见的钥匙,准备开启一扇通往未知的、黑暗的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