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天不亮,凌风就找到了王福满和孙大壮,开门见山:“福满叔,大壮哥,工作队来了,咱不能被动。我建议,趁他们还没全面铺开,咱们自己先动手,把队里的工分账、物资账、粮仓库存,彻底自查一遍,有问题提前处理,有漏洞赶紧补上。特别是良种试验的每一笔投入,用工、用肥、用种,都要弄得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,绝不能让人挑出毛病。”
王福满一拍大腿:“对!风小子想得周到!自己先过一遍筛子,心里踏实!大壮,你立刻组织会计、保管,咱们仨牵头,马上开始自查!”
接着,凌风又紧急召开了青年农技学习小组骨干会议。他没有危言耸听,而是冷静地统一口径:“工作队来搞‘四清’,是为了促进生产,巩固集体经济。咱们搞科学种田,符合这个大方向。但大家要记住,所有成绩都是集体的。以后对外介绍,要多提集体领导,多提社员支持,技术细节要严格按照我们培训的统一口径说,不要个人随意发挥,避免言多必失。”
对于最核心的空间秘密和育种关键材料,凌风实施了“分散隐蔽、化整为零”的策略。他将最重要的亲本种子、杂交记录本分装成几个小包,有的藏在自家房梁的隐秘隔层,有的交由绝对可靠的孙大壮保管在民兵连部的秘密角落,而最珍贵的那几小撮空间优化后的原种,则在他深夜进入空间后,妥善地藏匿在空间黑土地深处一个用意念标记的绝对安全点。即便外界查得再严,也很难一锅端。
就在凌风紧锣密鼓地加固防线时,工作队也开始行动了。张组长带着人住进了大队部旁边的空房,很快就进入了工作状态。他们开始查阅账本,一页一页地仔细核对;他们找社员个别谈话,从老干部到普通社员,谈话内容看似随意,却总在不经意间绕到良种试验的投入产出、凌风的工作方式、以及那种子神秘的来源上。
气氛一天天紧张起来。凌风知道,真正的较量,已经无声无息地开始了。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,运用所有的智慧和谨慎,来应对这场前所未有的风雨。
工作队进驻凌家坉十来天,表面上按部就班,但暗地里已是暗流汹涌。张组长带着工作队员,把生产队近三年的账本翻了个底朝天,算盘珠子拨得噼啪响,不时提出一些问题,让会计老周和王福满紧张得直冒汗。虽然账目大体清楚,但一些细微的瑕疵,比如某个用工记录模糊,某笔小额物资去向不明,都被放大检视。
更让人压力大增的是个别谈话。工作队找了不少人,有队委、有普通社员、也有以前跟王老梗走得近的。谈话内容很快就在村里传开了。大部分社员朴实,都夸凌风能干,为队里立了大功。但也有少数人,或是平时对凌风风头太盛有些微词,或是曾被王老梗拉拢过,在工作队“启发式”的提问下,话里话外就透出点别的味道。
“凌风技术是没得说,就是……有时候主意挺正,决定的事,福满叔都不太好改口。”
“那种子咋来的?说是外地弄的,可谁也没见着具体是哪儿来的,神神秘秘的。”
“他搞试验那块自留地,用的肥料好像比大田的还好点,虽说产量是高吧……”
这些风言风语,通过孙大壮和几个贴心社员的渠道,很快就传到了凌风耳朵里。孙大壮气得拳头攥得咯咯响:“肯定是那几个和王老梗沾亲带故的又在嚼舌根!看我不找个由头收拾他们!”
凌风按住他,冷静地分析:“大壮哥,稍安勿躁。现在工作队在,咱们任何过激行动都可能被抓住把柄。他们谈话,是正常工作程序。咱们越配合,越坦然,就越显得心里没鬼。关键是,我们得用事实说话,把他们的疑虑化解于无形。”
话虽如此,凌风内心也承受着巨大压力。他知道,问题的核心还是在于如何解释种子的“超常”表现和来源。完全实话实说不可能,但编造谎言风险更大。
转机出现在公社召开的全社“四清”运动阶段汇报会上。各生产队队长和工作组组长都要参加,汇报运动进展。王福满临行前,凌风特意找他深谈了一次。
“福满叔,这次开会,是个机会。”凌风目光炯炯,“咱们不能光被动挨打,得主动出击。您要把咱凌家坉科学种田、良种增产的成绩,放到‘巩固集体经济’、‘响应农业技术革新’的大框架下去汇报。要理直气壮地讲,‘凌选一号’和抗旱麦的推广,是在队委会集体领导下,依靠贫下中农,严格按照上级技术部门的指导精神进行的,账目清晰,效果显着,为集体增加了大量财富!这才是‘四清’运动要保护和鼓励的社会主义新生事物!要突出这是集体智慧的结晶,不是哪一个人的功劳。”
王福满听了,连连点头,心里有了底:“我明白了!风小子,你是要让咱把这面红旗举得更高,用成绩堵住那些闲言碎语!”
汇报会上,王福满按照凌风商量的思路,胸有成竹,侃侃而谈。他用具体数据说话,详细汇报了良种推广后粮食产量的显着增长,以及为集体和社员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好处。他重点强调了整个过程都是在集体领导和监督下进行的,账目清楚,程序合规。他还特意提到,凌风作为技术员,如何虚心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,他的试验离不开全体社员的支持。王福满的发言,有理有据,充满了自豪感,赢得了会场不少人的赞同。
张组长坐在下面听着,脸色有些微妙。他原本想抓一抓凌家坉可能存在的“管理细节”或“个人突出”问题,没想到王福满直接把科学种田的成果当成了正面典型来汇报,这让他的一些预想落了空。
会后,公社刘技术员私下找到张组长,说了句公道话:“老张啊,凌家坉这个凌风,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。他搞的种子,增产是实打实的,社员都受益。只要方向对头,符合政策,咱们运动的目的也是促进生产,对这样的典型,还是应该以保护和支持为主啊。”
刘技术员的话,给了张组长一个台阶,也促使他重新审视凌风的情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