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老的提议，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，激起了千层巨浪。
直接进入第三环节？甚至连比都不用比了？
这是药王大会举办以来，从未有过的先例！
“江老，这……这不合规矩吧？”
“是啊，理论是理论，临床是临床，纸上谈兵谁都会，真正的医术，还是要看实践啊！”
“没错，我们不服！凭什么他能直接晋级？”
短暂的震惊过后，台下立刻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反对声。
能通过第一轮考核的，无一不是心高气傲之辈，他们寒窗苦读数十年，才有了今天的成就，怎么可能甘心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，如此轻易地就凌驾于自己之上？
尤其是那些分数在七八十分，自认为医术高超的名家，反应最为激烈。
孙建明也缓过神来，虽然脸上依旧难堪，但也不甘示弱地附和道：“江老三思！药王大会，关乎我中医界的颜面，岂能如此儿戏！”
唐可可也攥紧了拳头，她不相信，那个家伙在实践上，也能有如此逆天的表现！她一定要在第二轮，堂堂正正地击败他！
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，江老抬了抬手，示意大家安静。
他的脸色很平静，但目光却无比坚定。
“规矩，是人定的。而规矩存在的意义，是为了选拔出真正的人才。”
他环视全场，声音沉稳而有力：“那份答卷，想必各位都看到了。老夫可以负责任地说，那上面任何一道题的答案，其深度和广度，都足以在顶级的医学期刊上，作为开创性的论文来发表！”
“能写出这样答卷的人，他的医道理论，已经臻至化境。如果连这样的人，我们都要用条条框框去质疑，去束缚，那才是我们中医界的悲哀！”
江老的话，掷地有声，让许多人的气焰都弱了下去。
但依旧有人不服。
就在这时，一个清朗的声音，从会场门口传来。
“江老的好意，晚辈心领了。不过，我还是想参加第二环节的考核。”
众人循声望去，只见林凡不知何时已经回到了会场，正缓步向舞台走来。
他神色平静，步履从容，仿佛刚才那场足以震动整个中医界的风波，与他毫无关系。
江老看到他，眼睛一亮，连忙走下台，亲自迎了上去，脸上满是欣赏和激动：“林小友，你……你可算回来了！老夫刚才，实在是情不自禁，若有冒犯，还请见谅！”
他这番姿态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。
堂堂华夏中医协会的会长，国医圣手，竟然对一个年轻人，用上了“小友”和“见谅”这样的词汇！
林凡笑了笑：“江老言重了。规矩就是规矩，我既然来参赛，自然要遵守。而且，我也想看看，这次大会，能有什么样的疑难杂症。”
他的话，说得不卑不亢，却让那些刚才还在叫嚣的人，脸上臊得慌。
人家本人都愿意继续比，自己还在这里瞎起什么哄？
江老闻言，更是抚掌大笑：“好！好一个‘遵守规矩’！有如此通天医术，却无半点骄矜之气，林小友，你的心性，比你的医术，更让老夫佩服！”
他当即宣布：“既然林小友坚持，那我们便继续！现在，药王大会第二环节，实战诊疗，正式开始！”
会场的气氛，再次被点燃。
工作人员迅速布置好场地，数十名通过第一轮考核的参赛者，被随机分成了十个小组。
很巧的是，林凡、唐可可，还有那位之前被淘汰的孙教授的得意门生，一个名叫赵轩的年轻人，被分在了同一组。
这赵轩，二十七八岁的年纪，长相俊朗，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傲气。他出身京城的中医世家，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协和医院中医科的主治医师，被誉为京城年轻一辈中的第一人。
他看向林凡的眼神，充满了审视和不屑。
“理论满分？呵，不过是会背几本古书罢了。中医的精髓，在于临床，在于辨证。小子，待会儿可别拖我们后腿。”赵轩一开口，就充满了火药味。
林凡懒得理他，只是找了个位置站定。
唐可可则站在林凡的另一边，她紧紧地盯着林凡，眼神复杂。有不甘，有好奇，更有强烈的挑战欲。
很快，第一位病人被带上了舞台。
那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，被她的父母用轮椅推着。
女孩面黄肌瘦，双目紧闭，四肢瘫软地垂着，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反应。若不是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，几乎与死人无异。
女孩的母亲，双眼红肿，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悲伤。
江老拿起话筒，神色凝重地介绍道：“这位小患者，名叫琪琪。一年前，因一场高烧，突然陷入昏迷，至今未醒。一年来，她的父母带她走遍了全国各大医院，用尽了中西医各种方法，都束手无策。现代医学的诊断是，植物人状态，病因不明。”
“今天，我们将这个病例，作为第一道考题。哪位医生，能诊断出病因，并提出有效的治疗方案，便算获胜！”
此言一出，全场哗然。
植物人！这可是世界性的医学难题！
用中医的四诊之法，去诊断一个毫无反应的植物人？这难度，简直是登天！
赵轩的眉头，也紧紧地皱了起来。但他眼中的傲气，反而更盛了。越是难题，才越能彰显他的本事。
“我先来！”
他当仁不让地走上前，开始为女孩进行诊断。
他先是仔细观察了女孩的面色、舌苔，又凑近闻了闻女孩身上的气味，最后，才伸出三根手指，搭在了女孩纤细的手腕上。
望、闻、问、切。
因为患者无法回答，“问”诊这一步，便直接省略了。
赵轩闭着眼睛，凝神感受着脉象，足足过了五分钟，他才收回手，脸上露出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。
“我诊断完了。”他清了清嗓子，声音洪亮地说道，仿佛是在进行一场学术报告。
“患儿面色萎黄，舌苔白厚，气若游丝。其脉象沉、细、涩，乃是典型的气血大亏，元神失养之症。病因，在于一年前那场高烧，邪热入里，耗尽津液，灼伤阴血，导致痰火上蒙清窍，神明不得归位。”
他顿了顿，眼神睥睨地扫过众人，继续道：“治疗之法，当以大补气血为本，辅以开窍醒神。我欲开一方，以‘十全大补汤’为基，加减郁金、石菖蒲、远志三味，猛火急攻，或可冲开神窍，唤醒元神！”
他一番话说得行云流水，引经据典，听起来极有道理。
台下不少人都露出了赞同的神色。
就连几位评委，也微微点头。赵轩的诊断，虽然中规中矩，但思路清晰，用药也算稳妥，不愧是名家之后。
赵轩见状，脸上更是得意，他挑衅地看了一眼林凡，仿佛在说：小子，看到没？这才是真正的医术！
接下来，轮到唐可可。
她学着赵轩的样子，也上前进行了一番诊断。但她并没有立刻下结论，而是秀眉紧蹙，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色。
她转头看向自己的师父唐云鹤，唐云鹤冲她微微摇了摇头。
唐可可心领神会，她退后一步，对评委说道：“我……我看不出病因。她的脉象很奇怪，似有若无，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绝了，我无法准确判断。”
她选择了说实话。虽然这样很没面子，但总比胡说八道要好。
她的坦诚，反而赢得了一些人的好感。
现在，所有人的目光，都聚焦在了林凡身上。
“小子，到你了。让我看看你这个理论满分的高材生，到底有几斤几两。”赵轩抱着手臂，语气中充满了讥讽。
林凡没有理会他，只是缓步走到了小女孩的面前。
他没有像赵轩那样，搞那么多繁琐的流程。
他只是静静地站着，低头看着女孩那张苍白的小脸。
一秒，两秒，三秒……
他甚至没有伸手去探查女孩的脉搏。
就在众人等得有些不耐烦，以为他也要放弃的时候。
林凡开口了。
他的声音很轻，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场。
“她不是病了。”
简简单单的五个字，却像一道惊雷，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响！
不是病了？
一个昏迷了一年，形同活死人的孩子，你说她不是病了？
“哈哈哈哈！”赵轩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，夸张地大笑起来，“不是病了？难道她是睡着了吗？林凡是吧？我真是高看你了！我以为你只是个书呆子，没想到，你根本就是个哗众取宠的疯子！”
台下也是一片哗然和嘲笑。
“这人脑子有问题吧？”
“我就说理论满分有猫腻，现在原形毕露了吧！”
“简直是在侮辱中医！把他赶出去！”
唐可可也愣住了，她完全无法理解林凡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。难道他真的什么都不懂？那他那个满分，到底是怎么来的？
面对千夫所指，林凡的神情，没有丝毫变化。
他转过身，目光越过愤怒的众人，直接看向了主席台上的江老。
“她的病，不在身，在魂。”
林凡再次开口，声音依旧平静，但内容却更加惊世骇俗。
“一年前的高烧，只是一个诱因。真正的原因，是她的三魂七魄，受到了惊吓，离体而去。具体来说，是主司性命的‘胎光’之魂，至今未归。魂不附体，人如草木，药石罔效。”
魂？
三魂七魄？
胎光？
这些词汇，已经完全超出了医学的范畴，进入了玄学和神话的领域。
整个会场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，随即，爆发出更加猛烈的嘲笑和怒骂。
“骗子！神棍！”
“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！”
“江老！我请求立刻将此人驱逐出场！他是在玷污我们神圣的医学殿堂！”赵轩更是义愤填膺，指着林凡的鼻子，大声喝道。
江老的眉头，也深深地皱了起来。林凡的这番话，实在太过匪夷所思，让他也无法判断。
就在这片混乱之中，一个凄厉的哭喊声，突然响起！
“大师！您是大师啊！”
只见那一直瘫坐在地上的小女孩的母亲，突然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，一把抓住了林凡的裤腿，嚎啕大哭。
“您说的没错！您说的全对啊！”
“一年前，琪琪发高烧的时候，我们带她去看过一个游方的老道士！那个老道士就说，我们家琪琪是丢了魂！是‘胎光’离体！他还想作法帮我们找回来，可是……可是他试了半天，说那魂魄走得太远，他道行不够，找不回来了！”
女人的哭喊声，像一记重锤，狠狠地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。
所有的嘲笑，所有的怒骂，所有的质疑，在这一刻，戛然而止。
整个会场，落针可闻。
赵轩脸上的笑容，彻底僵住了，他张着嘴，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鸭子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唐可可的瞳孔，猛地收缩。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凡，又看了看自己的师父。
只见唐云鹤，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，他那双一向古井无波的眼睛里，此刻写满了震撼与骇然！作为修道之人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，“胎光离体”这四个字，意味着什么！
那已经不是医术能解决的范畴了，那是……神通！
全场死寂。
在无数道震惊、骇然、不可思议的目光中，那个哭泣的母亲，用尽全身的力气，对着林凡磕了一个响头。
“大师！求求您，救救我的女儿！求求您了！”
林凡低下头，看着脚下这个濒临崩溃的母亲，又看了看轮椅上那个毫无生气的女孩，他沉默了片刻，然后，缓缓地点了点头。
“我试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