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——!
东方墨白这一嗓子吼得声嘶力竭,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。可更吓人的是,话音刚落,眼前成百上千柄幽蓝剑柄竟齐齐一震,原本锁定眉心的杀意骤然缓了几分。
万剑悬浮,剑尖微颤,像是被什么无形之力拨动了频率。空中浮现出一道道泛金的符文轨迹,层层叠叠组成一个巨大的阵法圆环,正中央缓缓凝聚出一尊虚幻酒壶光影,壶身刻着“将进酒”三个古篆。
【提示:诗魂共鸣成功,激活‘谪仙遗韵’,当前阵法敌意降低68%。友情提醒:下一句接不好,酒壶会炸,建议速背全文,别卡壳。】
“闭嘴!”他低声咬牙,额角青筋直跳,“谁让你当监考老师的?”
可眼下没时间吐槽了。那酒壶光影摇摇晃晃,显然撑不了多久。他深吸一口气,继续高声念诵:“奔流到海不复回!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——”
每念一句,空中符文就亮一分,万剑随之起伏,仿佛在应和某种久远的节奏。等到“会须一饮三百杯”出口时,整座剑阵竟发出低沉嗡鸣,宛如万千剑灵齐声附和。
许清歌站在后方,左眼猛地一热,像是有滚烫的液体在眼皮底下翻涌。她抬手一摸,指尖沾了血。
“十二点方向!”她声音压得很低,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紧迫,“三道气劲轨迹,贴地潜行,快到了!”
叶玄音几乎是同时反应过来。她手中青铜尺轻抬,尺面卦象一闪,金光如帘横扫而出。
铛!铛!铛!
三声脆响几乎连成一线,三柄半透明的血刃自地面暴起,被尽数挡飞,撞上石壁碎成粉末。
“《破妄曲》残谱只能维持十息屏障。”她轻喘一声,指尖微微发抖,“再来一波……我未必拦得住。”
“已经够了。”萧寒玥从阴影中走出,霜魂剑垂地,月白衣裙在剑风中轻轻摆动。她目光扫过阵中流转的符文,冷声道:“你们刚才那首诗,只是唤醒了阵灵。真正的阵眼,在坎位。”
“坎位?”东方墨白抹了把额头冷汗,右眼还在突突直跳,“哪是坎位?八卦我还真没背熟。”
“那边。”她抬手一指,指向剑阵西北角一块被冰层覆盖的石碑,“三丈厚玄冥冰,非人皇血不能解封。”
东方墨白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渗血的手掌——刚才背诗时情急之下划破的伤口还没愈合。他咬牙就要走过去。
【警告:精神力消耗已达41%,若再强行激发血脉之力,将触发‘头秃警报’初级阶段。预计脱发区域:前额m型起步,附赠头皮刺痒+夜间惊醒说梦话。】
“你再废话我就把你这破系统写进考古报告里,标题就叫《论上古AI的精神内耗问题》。”他一边骂,一边大步走向石碑。
脚下刚踏出一步,许清歌突然闷哼一声,整个人晃了晃,差点跪倒。阿依娜不在身边,没人扶她。
“你怎么样?”叶玄音立刻靠过去,一手撑住她肩膀。
“没事。”许清歌咬牙站稳,左眼仍在流血,但她死死盯着那块冰封石碑,“我只是……看见了。那冰下面,不只是阵眼。”
“还有什么?”萧寒玥皱眉。
“影子。”她声音发紧,“一个人的影子,盘坐在碑后,手里握着一把断剑。他在等……等真正能破阵的人。”
空气一静。
东方墨白停下脚步,看着那块寒冰覆盖的石碑,忽然笑了:“等我?那他可等错人了,我最怕考试,尤其开卷还找不到课本那种。”
他走到碑前,抬起手掌,鲜血顺着掌纹滑落,滴在冰面上。
嗤——
一声轻响,血珠竟没有滑开,而是像被吸收一般,迅速渗入冰层。紧接着,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,咔嚓声不断蔓延。
三丈厚的玄冥冰,开始崩解。
石碑露出了真容。通体漆黑,表面刻满古老篆文,中央一行大字清晰可见:
“唯人皇血可启,万剑归宗待主临。”
话音未落,整座剑阵再度震动。那些刚刚平息下来的古剑重新调转方向,剑尖再次对准众人要害,空中符文疯狂旋转,杀意比之前更盛。
“怎么回事?”叶玄音脸色一变,“不是已经解封了吗?”
“解封只是第一步。”萧寒玥眼神凝重,“它要确认你是不是真的‘主’。”
东方墨白站在碑前,右手仍按在石碑上,鲜血不停往下淌。他感觉脑袋越来越沉,像是被人拿锤子敲了十几下太阳穴。
【警告:精神力消耗52%,进入‘头秃警报’边缘状态。建议立即停止使用金手指,否则可能导致短期记忆丢失、头发局部脱落、以及无意识喊出‘这题超纲了’。】
“我现在就想喊这题超纲了。”他苦笑一声,抬头看向天空,“能不能给点提示?比如密码是多少,验证码发没发?”
没人回答。
只有万剑嗡鸣,如同催命鼓点。
就在这时,萧寒玥忽然抬手,霜魂剑出鞘半寸,一道寒气掠过东方墨白手腕,瞬间止住了血流。
“别死了。”她淡淡道,“你要是挂在这儿,我三百年的等待就成了笑话。”
说完,她转身面向剑阵,长发随风扬起,眉心朱砂印泛起一抹暗红。
“听好了。”她声音不高,却穿透整个空间,“他是人皇血脉,我是守墓之人。今日破阵,非为私欲,只为重启登天之路。”
话音落,她左手结印,右手执剑,剑尖朝天,轻喝一声:“冰魄九霄——引!”
刹那间,一股极寒剑气冲天而起,直贯云霄。万剑齐震,竟有一部分开始缓缓收回,排列成列,指向深渊深处。
石碑金光大作,碑文逐字亮起,最终化作一道光柱冲天而起。
剩下的古剑也终于停下了攻击姿态,缓缓沉降,整齐排列成一条幽深通道,通往剑冢最深处。
东方墨白靠着石碑喘气,头发乱糟糟的,额前几缕明显稀疏了不少。他抬手摸了摸,叹了口气:“下次谁再说‘知识就是力量’,我一定要当面问他——你付过植发费吗?”
许清歌撕下冲锋裤一角,草草包住左眼,低声问:“接下来呢?”
“走下去。”萧寒玥收剑入鞘,目光投向通道尽头,“那里有人在等我们。”
叶玄音扶着青铜尺站直身体,尺面裂痕又多了一道。她没说话,只是轻轻点头。
四人站在新开通的通道入口,前方黑暗涌动,隐约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,像是无数剑锋在互相刮擦。
东方墨白活动了下手腕,人皇印还在发烫。
他刚迈出一步,脚下忽然一滑。
低头一看,地面不知何时多了几滴暗红色的血迹,正从通道深处缓缓渗出,一路蜿蜒至他鞋边。
他的脚踩了上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