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乐春水抬手压了压头上的斗笠,遮住了大半张脸,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。
“狛村队长的心情,我能理解。毕竟是曾经并肩作战的同伴,谁也不愿意相信自己的朋友从头到尾都只是一枚棋子。情感这种东西,可不是水龙头,说开就开,说关就关的。有时候,就算是演戏,演得久了,也会投入真感情的。”
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,却像一股清泉,稍稍缓和了会议室里剑拔弩张的气氛。
京乐春水顿了顿,话锋一转,看向了平子真子,“不过呢,平子队长你们的担心,也绝非空穴来风。毕竟,对手可是那个蓝染啊。无论我们怎么高估他的阴险狡诈,都可能还是低估了他。所以,现在争论东仙要的‘真心’是真是假,其实没什么意义。”
“哦?那你说什么有意义?”
六车拳西抱着双臂,没好气地问道。
他对京乐春水这种和稀泥的态度向来不怎么感冒。
“有意义的是,‘事实’。”
京乐春水的声音平静下来,“事实就是,一个本该已经死亡的前任队长,现在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流魂街,还和更木队长打了一架。无论他是怎么复活的,也无论他现在抱着什么样的想法,他都是一个巨大的、不稳定的因素。我们现在要做的,不是在这里开辩论会,而是要搞清楚,他到底想干什么,以及……他现在,究竟是个什么东西。”
就在这时,一个尖锐、怪异,仿佛金属摩擦般的声音,突兀地插了进来。
“哼……情感?真心?多么无聊且没有营养的议题。”
众人闻声望去,只见十二番队队长,涅茧利,正用他那涂着黑白油彩的脸,面无表情地看着众人。
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对这场争论的鄙夷和不耐烦,仿佛在看一群为了争抢骨头而吵闹的野狗。
“一个叛徒的临终遗言,其信息价值约等于零。争论其真伪,更是纯粹地浪费生命。在我看来,现在唯一具有研究价值的,是这个‘样本’本身。”
他伸出那长得有些夸张的蓝色指甲,轻轻敲了敲自己的下巴,发出“嗒、嗒”
的轻响。
“一个由崩玉催化,完成了超越死神与虚界限的个体,在理论上已经彻底消亡后,又再度以某种形式重现。这其中蕴含的生物学和灵子学的课题,简直是……太美妙了!”
涅茧利的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,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,露出了他那金色的牙齿。
他看向总队长的方向,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说道:“总队长,我在此申请,在捕获‘东仙要’这个样本后,将其完全交由技术开发局处理。我保证,会把他从里到外,从每一个灵子单位到灵魂核心,都分析得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。至于他那点可笑的‘心情’或者‘正义’,不过是其大脑皮层活动产生的一点微不足道的生物电信号罢了,对我们的研究毫无帮助。”
“涅茧利!你这家伙!”
狛村左阵勃然大怒,猛地转向涅茧利,那眼神恨不得当场就把他撕成碎片。
然而,不等他发作,一声沉重而有力的顿响,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。
咚!
山本元柳斋重国手中的木杖,重重地敲击在地面上。
老人的双眼,不知何时已经睁开。
那双经历了千年风霜的眼睛里,没有丝毫波澜,只有如深渊般古井无波的平静,以及平静之下,足以燃尽一切的威严。
在场的队长,无论性格多么乖张,多么桀骜不驯,在这一刻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,静待总队长的指令。
“够了。”
山本总队长的声音不高,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,压得每一个人都喘不过气来。
他那布满皱纹和伤疤的脸庞上,看不出喜怒。
他只是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众人,目光在狛村左阵、平子真子和涅茧利的脸上一一掠过。
“东仙要,乃是追随蓝染惣右介,叛离护廷十三队的重罪之人。此乃既定事实,无需再议。”
“其人已在空座町之战中,被确认为灵体崩坏,彻底消亡。此亦为上报中央四十六室之定论。”
“如今,一个与其灵压、外貌皆酷似的个体再现于世,其立场不明,其目的不明,其存在本身,便是对尸魂界安危的巨大威胁。”
山本总队长的声音不疾不徐,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,不带任何个人情感,只是在陈述一个又一个冰冷的事实。
“其归来之缘由,是蓝染的后手,亦或是其他未知变故,待将其擒获之后,自有分晓。”
“争论其‘本心’,毫无意义。”
这句话,算是彻底给刚才的争论画上了句号。
山本总队长那锐利的目光,最后落在了狛村左阵的身上。
“狛村队长。”
“……是!”
狛村左阵身躯一震,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。
“老夫理解你对故友的情谊。”
山本总队长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丝,但依旧威严,“但身为护廷十三队队长,当以守护瀞灵廷为最高职责。私情,不可凌驾于大义之上。”
“……是!总队长!属下……知罪!”
狛村左阵低下他那巨大的头颅,声音里充满了苦涩和挣扎。
山本总队长微微眯着眼睛,目光缓缓扫过众人,视线所及之处,皆是一片肃静。
他那苍老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一番队队舍内回荡,每一个字都像是用花岗岩雕刻而成,沉重而不可动摇。
“不过此人,断不能任其在瀞灵廷之外游荡。”
他的语气平淡,却蕴含着不容置喙的命令。
“一个脱离了掌控的、身份不明的个体,对尸魂界而言,便是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。若是不慎,酿成大乱,悔之晚矣。”
说到这里,总队长的目光再次环视了一圈在场的队长们,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穿人心。
他将手中的“流刃若火”木杖轻轻往身前一移,杖头在地板上发出“叩”的一声轻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