育苗棚的自动洒水器发出轻微的嗡鸣，细密的水珠落在星兰幼苗上，折射出七彩的光。卡尔蹲在新开辟的苗床旁，指尖拂过一片带着绒毛的嫩叶——这是用母巢残骸的土壤培育的第一株星兰，叶片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边，比普通幼苗更显精神。
“卡尔，第七星系的殖民队发来了消息，他们用我们寄去的星兰种子在暗物质带成功建立了前哨站。”马克抱着数据板跑进来，靴底沾着的星尘在地板上印出一串浅金色的脚印，“你看这张图，光网扩展的速度比预期快了三成！”
数据板上的全息投影里，一片暗紫色的星云间，金色的光网像藤蔓般蔓延，所过之处，暗物质的侵蚀痕迹正在消退，星兰的虚影在光网节点上闪烁，像镶嵌在夜幕上的指示灯。卡尔的指尖在投影边缘轻轻一点，调出更详细的参数：“土壤酸碱度调整对了吗？暗物质带的辐射很强，幼苗的抗逆性得再强化。”
“早想到了！”马克调出另一份报告，“老金把星尘净化剂和抗辐射液按3:1的比例混合，做成了特殊营养液，你看这组对比数据——”他指着两组幼苗的生长曲线，“用了营养液的这组，根系比普通的发达近一倍！”
育苗棚的另一端，老陈正带着几个孩子给星兰分盆。扎羊角辫的小姑娘莉莉踮着脚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株幼苗，嫩绿色的汁液沾了满手：“陈爷爷，这株的根好长呀，是不是能长得比能量塔还高？”
老陈粗糙的手掌轻轻托住花盆底部，笑道：“等它开花了，说不定能长到棚顶呢。不过得好好照顾，就像照顾小娃娃一样，得按时浇水、晒太阳。”他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意，目光落在莉莉沾着汁液的手指上——那里正慢慢浮现出细小的金纹，和卡尔掌心的纹路有几分相似。
“卡尔哥哥！”莉莉举着花盆跑过来，手指上的金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，“你看我是不是也能养出会发光的星兰呀？”
卡尔刚要说话，育苗棚的警报突然发出短促的提示音。马克的数据流瞬间弹出红色警告：“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，坐标……是废弃矿区的方向！”
两人对视一眼，迅速抓起装备往外跑。莉莉被老陈拉住，只能踮着脚望着他们的背影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花盆边缘——刚才卡尔指尖碰到她手腕时，那道金纹突然热了一下，像有颗小小的火种钻进了皮肤里。
废弃矿区的入口被藤蔓般的蚀星藤残根覆盖，与上次不同，这些残根呈现出诡异的灰黑色，表面渗出粘稠的液体。卡尔用能量刀斩断一根垂落的残根，切口处冒出的不是绿色汁液，而是带着腥气的黑雾。
“是变异了。”马克的扫描仪发出尖锐的蜂鸣，“能量频率比之前快了1.2倍，而且在吸收周围的金属元素，正在……硬化？”
话音刚落，前方的残根突然像钢铁般绷直，朝着两人猛抽过来。卡尔挥刀格挡，金属碰撞的脆响震得虎口发麻：“它在适应光网的能量！”
黑雾越来越浓，隐约能看到矿区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。马克扔出几颗闪光弹，短暂的强光中，他们看到无数灰黑色的触须从矿洞深处延伸出来，像被惊动的蛇群，在岩壁上迅速爬行，所过之处，岩石表面竟泛起了金属般的光泽。
“得把源头找出来。”卡尔切开一条通路，“上次清理时漏了母巢的核心？”
“不可能！”马克跟上他的脚步，“我明明用净化剂彻底喷洒过……等等，扫描仪显示，核心能量源在移动！它在往矿洞深处跑！”
矿洞深处比想象中更开阔，像是被刻意挖空过。最里面的岩壁上有个人工开凿的凹槽，里面嵌着块不规则的黑色晶体，无数触须正从晶体里源源不断地涌出。卡尔刚要靠近，晶体突然裂开一道缝，射出一道暗紫色的光束——
“小心！”马克猛地将他推开，光束擦着卡尔的肩膀飞过，击中对面的岩壁，瞬间融出一个冒着白烟的坑。
卡尔站稳身形，发现马克的手臂被光束扫到，衣袖已经碳化，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焦痕。“你怎么样？”
“没事！”马克咬着牙从背包里翻出应急喷雾，“这晶体有自我意识！它在躲避净化！”
黑色晶体突然剧烈震颤，触须疯狂舞动，矿洞顶部开始往下掉碎石。卡尔注意到晶体表面的纹路——和母亲留下的星图上某块区域的标记一模一样。“它在模仿星核的能量场！快用星尘净化剂！”
马克立刻摇匀喷雾，朝着晶体猛喷过去。淡紫色的雾状液体落在晶体上，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，黑色迅速褪去，露出里面包裹着的——半块闪烁着银光的金属片，上面刻着父亲机甲的编号。
“是父亲的机甲残骸！”卡尔瞳孔骤缩，“它把残骸当成了能量源！”
当最后一丝黑雾消散，金属片从晶体里滑落出来，卡尔伸手接住，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。马克捂着手臂走过来，看着那半块金属片，突然笑了：“难怪它能变异，原来是沾了你父亲的能量印记，这算是……以假乱真的最高境界了吧？”
卡尔摩挲着金属片上的编号，突然发现背面刻着一行极小的字：“星兰花开时，就是回家日。”字迹是母亲的，笔画里还沾着点点星尘粉末。
回程的路上，马克的通讯器突然响起，是莉莉的声音，带着哭腔：“卡尔哥哥，陈爷爷说……说我的星兰叶子蔫了……”
卡尔加快脚步，远远就看到育苗棚的灯光下，莉莉正蹲在苗床边抹眼泪，老陈在一旁急得直转圈。那株被她捧着的幼苗果然蔫头耷脑，叶片边缘发灰。
“是刚才的能量波动影响到了。”卡尔蹲下身，指尖轻轻按在幼苗根部，掌心的金纹亮起，缓缓注入一丝能量。没过多久，幼苗竟慢慢挺直了腰杆，叶片重新舒展，甚至冒出了个小小的花苞。
莉莉惊讶地睁大眼睛，手指上的金纹再次亮起，这一次，她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暖流顺着指尖流进花盆里。“它……它活过来了！”
老陈长舒一口气，拍着胸口：“还是小卡尔有办法！”
马克靠在棚门口，看着卡尔教莉莉如何用指尖传递能量，突然觉得扫描仪上跳动的能量曲线变得格外柔和。远处的光网依旧在静静运转，星兰的香气混着泥土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，那些曾经的伤痕、隐藏的危机，此刻都成了滋养新芽的养分，在光与影的交错里，悄悄酝酿着下一次绽放。
夜渐深，育苗棚的灯还亮着。卡尔把那半块机甲残骸放进培养箱，旁边的营养液里，新的星兰种子正在发芽，芽尖上的星芒，比任何光网都要明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