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越翻过矮墙，脚刚落地，就看见两个小厮正搬着砖头往狗洞口砌。他冲上去想拦，一块青砖已经“啪”地拍在洞口最后一寸空隙上。
“你们这是干吗？”他喘着气问。
“回大人，”小厮抹了把汗，“裴大人派人送信来说，工部有‘反监察机关’，但咱们府上得防着礼部耳目，狗洞太显眼，容易被人顺着挖上来。”
林越一口气卡在喉咙里：“那我以后怎么进出？”
“大人不是被软禁了吗？按理不该出门。”另一个小厮诚恳道。
林越盯着那堵新鲜出炉的砖墙，仿佛看见自己咸鱼生涯的最后一扇逃生门被焊死了。他默默从鞋底抽出那块铜牌，掂了两下，抬手就要扔。
“别！”小厮惊呼，“那是工部特制合金，能换三斤米！”
林越手一抖，铜牌滑进袖口。他叹口气，转身往屋里走，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：躺平，从今天起彻底躺平，谁爱卷谁卷去。
刚走到院中，一道身影从假山后闪出，差点撞他怀里。
“哎哟对不起大人！”那人连忙后退两步，低头哈腰，“我是工部新调来的杂役，姓王，今早才到，人生地不熟，迷路了。”
林越眯眼打量。这人穿着粗布短打，手里拎着个工具箱，看着确实像工匠。但眼神太亮，亮得不像天天抡锤子的。
“工部现在连迷路都归我管了？”林越摆摆手，“去西边第三道门，出门左拐。”
“是是是。”那人却不走，反而凑近一步，“刚才在工部，听几位匠人说……林大人一句‘实用为要’，点醒了整个工部，真是天人之思啊。”
林越眼皮一跳。这词儿他熟，上回刚说出口，天音就炸了。
“谁说的？”他警惕地问。
“大家都这么说！”姓王的激动起来，“还说您主张‘工期宜促，民盼早成’，简直是百姓喉舌！小的不懂大道理，就想请教——您说的‘并行施工’，是不是能让十个人同时挖一条沟？”
林越一愣：“你怎么知道‘并行施工’这个词？”
“您刚才在工部提的啊！”姓王一脸崇拜，“说工程不必一环扣一环，能拆成几段同时干，省时间！”
林越心里咯噔一下。他记得自己确实说了这句，但当时周围全是工匠，怎么这么快就传到新来的杂役耳朵里？而且这人说话文绉绉的，哪像干体力活的。
他正想抽身走人，姓王又追问：“那这‘流程优化’又是何意？可是指……先备料再动工，避免停工待料？”
林越太阳穴突突直跳。这已经不是普通打听了，这是精准套话。
“你到底是谁派来的？”他眯起眼。
“小的真是工部新杂役！”姓王急忙摆手，“只是仰慕大人风采，想多学点真本事！”
林越冷笑：“真本事？那你告诉我，为什么你们工部的自动磨墨机不加个接墨盘？为什么报时木鸟不设个‘静音模式’？这些都不叫本事，叫添乱。”
姓王眼睛一亮：“那依大人之见，该如何改进？”
“还能怎么改？”林越烦躁地挥手，“多个环节同时推进，别等前一个做完才开始下一个。材料提前备好，人员分工明确，进度每日核对——这都不叫本事，叫现代项目管理 basics 啊！”
话一出口，他就后悔了。
视网膜上瞬间弹出提示：
【检测到宿主对低效流程产生强烈共鸣，咸鱼值+25】
紧接着，一道宏大之声穿透云层——
“天示：巧思可取，旧制宜革。”
林越眼前一黑，差点原地坐倒。
这下完了，他又社死了。
姓王却猛地抬头，眼神骤变，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。他不再伪装恭敬，反而盯着林越，低声问：“大人方才所言‘现代’‘项目管理’，是何典籍所载？出自哪位先贤之口？”
林越心头一紧。这人根本不是来请教的，是来审他的！
“典籍？”他强作镇定，“《五年摸鱼三年退休》第三章，你借去看看？”
姓王不笑，也不恼，只默默从袖中取出一枚铜符，轻轻一捏，符上刻痕微亮。
林越看得清楚——那符纹路古怪，像是某种道门印记。
他转身就走：“我困了，要睡觉。”
“林大人留步。”姓王声音不高，却带着一股压迫感，“您方才所言之法，前所未闻。非儒非法，非墨非工。敢问……可是天启？”
“天启你个头！”林越头也不回，“我就是睡多了，梦里想出来的。”
他快步往书房走，心里狂骂：这年头连工部杂役都学会装神弄鬼了？
与此同时，国师府静室中，玄真子盘坐蒲团，手中拂尘突然无风自动。
他猛然睁眼，掐指一算，低声道：“天音再降……‘巧思可取，旧制宜革’？”
话音未落，门外弟子匆匆入内，跪地禀报：“师尊，属下已按您吩咐，伪装成工部杂役接近林越。此人言语怪异，提及‘并行施工’‘流程优化’，更有一词，叫‘项目管理’。”
玄真子眉头微动：“继续。”
“他还说……‘现代’如何如何。”弟子皱眉，“弟子不解其意，但其所述之法，确能大幅提升效率。比如将工程分段并发，材料预制，进度管控……闻所未闻，却逻辑严密。”
玄真子缓缓起身，踱步至窗前。
“分段并发……预制……管控……”他喃喃自语，“此非人力所能构想。寻常官员只知按部就班，哪懂拆解重构？”
弟子补充：“他最后脱口而出‘现代项目管理 basics’，似是某种秘术名称。”
玄真子目光一凝：“‘现代’？莫非……他所知之‘今’，并非我大夏之今？”
弟子不解：“师尊是说……他来自未来？”
“未必是未来。”玄真子摇头，“更可能是……异世之魂。”
他闭目沉思片刻，忽而冷笑：“难怪天音屡屡垂示，皆与其心声呼应。此人非学而成，乃自带天理。若放任其言传世，恐动摇祖制根基。”
弟子颤声问：“那……是否需立即处置？”
“不。”玄真子睁开眼，眸光幽深，“此人如今已是天音代言人，女帝视若神谕。若贸然动手，反惹天怒。眼下只需盯紧，探其根源，查其来历。”
他取出一卷竹简，缓缓展开：“传我令，继续派遣弟子接近，记录其每一句非常之言。我要知道——他究竟懂多少，又来自何处。”
弟子领命退下。
玄真子独坐静室，指尖轻点竹简上一行古字：“天外有理，非世所存，得之者可易乾坤。”
他低声自语：“林越……你到底是天赐良机，还是祸乱之源？”
而此刻，林越正瘫在书房软榻上，手里攥着那本《五年摸鱼三年退休》，翻来覆去却看不进去。
系统界面又弹出新提示：
【检测到宿主在被持续试探中仍坚持摆烂态度，咸鱼值+30】
【被动成神协议进度：25%】
他翻了个白眼：“你再升我，我就去天庭当保安。”
正要合眼，门外又响脚步声。
“大人！”小厮在门外喊，“刚才那工部杂役留了张纸条，说‘请林大人详述项目管理之术，明日再来请教’。”
林越猛地坐起：“他还敢来？”
“纸条上还画了个符号，”小厮犹豫道，“像是个……阴阳鱼，但尾巴拧成了麻花。”
林越盯着那描述，脑中轰地炸开。
阴阳鱼？麻花尾？这不是道门标记吗！
他一拍脑门：“完蛋，我被国师盯上了！”
系统冷不丁冒泡：
【检测到宿主意识到危机逼近但仍选择逃避，咸鱼值+35】
林越把书砸向墙角：“你是不是就等着我彻底社死？”
他跳下软榻，在屋里来回踱步，越想越怕。
玄真子是什么人？国师！能掐会算，门徒遍布朝野，连女帝都得让他三分。
要是知道自己脑子里全是现代术语，会不会直接给自己贴张符，当妖人收了？
他冲到书桌前，提笔就想写封辞官表。
笔尖刚碰纸，又顿住。
写了也没用，上次装病都被天音出卖，这回要是写“臣愿归隐山林”，明天就得变成“天示：忠臣思退，国失栋梁”，女帝亲自来挽留。
他颓然坐下，喃喃道：“这系统是想让我在朝堂上卷成仙吗？”
窗外，暮色渐沉。
林越盯着房梁，忽然灵光一闪：
既然躲不掉，那就……继续摆烂？
反正越吐槽越升官，越躺平越受宠，干脆破罐子破摔，看他们能把我捧到多高。
他咧嘴一笑，重新躺回软榻，翘起二郎腿：“来啊，玄真子，你查吧。我倒要看看，你能听懂多少‘敏捷开发’‘KpI考核’‘周报写到凌晨三点’。”
系统提示闪烁：
【检测到宿主决定以摆烂对抗命运，咸鱼值+50】
【成就解锁：反向内卷大师】
林越闭上眼，刚要入睡，忽然听见院外传来一阵低语。
他悄悄掀开窗帘一角，只见那姓王的杂役正与一人密谈，对方黑袍罩身，手中拂尘轻摆。
拂尘末梢，赫然缠着一道金线，结成麻花状阴阳符。
林越手一抖，窗帘“哗”地落下。
他屏住呼吸，缓缓后退，一脚踢翻了桌边的茶壶。
瓷片碎裂声中，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。
门外，脚步声缓缓逼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