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越正把那包辣椒粉塞进砚台底下，权当镇纸，心里盘算着要不要装疯卖傻三天以躲过明日户部议事。管家在门外颤声通报：“沈小姐……来了。”
他手一抖，砚台翻了个身，墨汁差点泼上《五年摸鱼三年退休》的封面。
“不见！就说我家祖坟冒黑烟，冲撞了财神，今日闭门谢客！”
话音未落，书房门“砰”地被踹开，门轴吱呀一声，像是被算盘珠子生生拧断的。
沈知意一脚踏进来，裙摆扫过门槛，腰间小算盘叮当乱响，活像催命铃。她抬手一扬，一沓账册“啪”地拍在林越案上，力道之大，震得辣椒粉包装纸都跳了起来。
“林大人，您这‘以商止戈’的妙计，止的是敌，伤的是我沈家商行！”她指尖戳着账册，“三十万两白银打了水漂，北境八处分号关门，您倒好，拿辣条退了兵，成了英雄，我呢？我成您战略牺牲品了？”
林越缩了缩脖子，心想这女人比系统还难缠。上次他刚说“想吃火锅”，她立马拎着牛油锅子上门，说“你脉象虚寒，得补”。如今他连“想辞职”都不敢说出口，怕她当场掏出账本算他违约金。
他翻了翻账册，眉头越皱越紧。字迹潦草，条目混乱，编号错位，简直比甲方改第十版ppt还令人头大。
“这谁记的账？”他嘟囔，“比北境雪灾快报还糊弄人。”
话音刚落，视网膜上蓝光一闪，系统自动高亮三行数据：盐引编号“癸酉-柒叁”，经由“永昌银号”转汇“漠北钱庄”，收款人代号“老山羊”。
林越眼皮一跳。
“老山羊”？这称呼他熟。周太傅那山羊胡天天在朝堂上抖，抖得比算盘珠还勤。上次他吐槽“这老头比我导师还能拖”，天音立刻降下“天示：朽木不可为柱”，吓得周太傅当场磕头认错，说要“返老还童，重修筋骨”。
可这老山羊怎么跟突厥的银号扯上关系了？
他手指在账册上划过，追着那三笔汇款往下看，发现每笔之后都有“丝绸抵款”记录，收货方竟是突厥王帐亲卫。而丝绸品类一栏，赫然写着：“五彩云纹缎，附天机图三幅。”
林越脑中“嗡”地一声。
他记得自己前日被女帝逼着画“经贸策略图”时，随手涂了个黑方块，说“此乃天机阵眼，能聚财纳福”，结果户部当成圣物供了起来。难道……这玩意儿已经流到草原上去了？
他抬头，盯着沈知意：“你这些‘天机图’，卖给谁了？”
“还能有谁？”沈知意冷笑，“周太傅托人带话，说突厥可汗痴迷天机之术，愿出高价收购‘能测风云’的古图。我沈家向来只做生意，不问来路，便按他给的样式印了一批，走商队北上。”
林越差点一口老血喷在账册上。
周太傅一边在朝堂上骂他“妖言惑众”，一边背地里拿他的“黑方块”当通敌信物？这老狐狸不仅走私，还顺手给他林越头上扣了顶“天机祖师爷”的帽子，让他替背锅？
他越想越气，忍不住低声骂：“这老头不仅拖，还会洗钱！系统，你看见没？这都算KpI？”
系统没回应，但视网膜角落突然跳出一行小字：【检测到宿主主动挖掘天机线索，奖励“忽悠值+5”】。
林越：“……你奖励个锤子，我这是被当枪使！”
沈知意听得一愣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我说，”林越猛地抬头，眼神突然清明，“你想不想把三十万两赚回来？外加翻倍？”
沈知意眯眼：“你又想忽悠我？”
“我什么时候忽悠过你？”林越冷笑，“上次我说‘二维码能通神’，你不信，结果女帝拿它退了兵。现在我说，这黑方块不仅能通神，还能通账本——只要你按我说的印，沈家不仅能回本，还能把周太傅的私房钱全套出来。”
沈知意冷笑更甚：“你当我是三岁孩童？拿个方块说能套钱？”
林越不答，抽出一张白纸，提笔画了个标准二维码，四角加了云纹，中间添了太极图案，又歪歪扭扭写上“天机显化，风雪可测”八字。
“你瞧，”他把纸推过去，“这不是方块，是上古天机图。据《玄穹秘录》记载，此图能感应天地气机，预知三日内的风雪旱涝。突厥人靠天吃饭，牛羊过冬全凭气象，你若独家发售‘天机丝绸’，每匹加价五十两，他们抢着买。”
沈知意盯着那图，算盘珠在指尖转得飞快：“然后呢？”
“然后，”林越勾唇，“你在每张图里嵌一个暗码。比如，第一笔汇款对应‘甲’，第二笔对应‘乙’，第三笔对应‘丙’。周太傅每用一次，你就知道他哪天、哪地、汇了多少。等他资金链全暴露，你再联合户部银号，来个‘天机断流’——他钱一卡，突厥那边收不到货，自然怀疑他骗钱，两边反目，你坐收渔利。”
沈知意呼吸一滞。
她盯着那张图，指尖轻轻摩挲边缘，忽然问：“你怎知周太傅会继续用这图？”
“他现在以为自己在利用我，”林越懒洋洋靠回椅背，“实际上，他才是被天机玩弄的那个。你想想，他靠这图在突厥立了功，可汗能不继续要？他不得继续找你进货？而你，”他抬眼，目光如刀，“正好顺藤摸瓜，把他的黑账全扒出来。”
沈知意沉默片刻，忽然笑了。
“林越，你这张嘴，上能骗天，下能坑地，中间还能拐走女帝的辣条。”她抓起那张“天机图”，折好塞进袖中，“明日午时，沈家印坊，你若不来，我便把这图献给周太傅，让他知道——谁才是真正的天机操盘手。”
说完，转身就走，裙裾翻飞，算盘声渐远。
林越望着空荡的门口，长叹一声：“这哪是摸鱼？这是拿命在填KpI。”
系统提示悄然浮现：【检测到宿主主动制造天机，奖励“忽悠值+10”】。
他正想骂娘，忽然瞥见案上账册翻页处，一行小字未被沈知意带走——“永昌银号，密账房，钥匙藏于东厢第三块地砖下”。
他盯着那行字，手指无意识敲了敲桌面。
片刻后，他起身，从床底拖出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，打开，里面赫然躺着一把铜钥匙，还有一张泛黄的纸条，上书：“北境银号密钥，备用。”
林越一愣。
这盒子他从没见过。
他翻来覆去检查，发现盒底刻着一行极小的字：“沈记，勿忘。”
他盯着那三个字，忽然意识到——这根本不是他藏的东西。
是有人，早就放进来了。
他猛地抬头，望向窗外。
暮色渐沉，院中无人，唯有风拂过檐角铜铃，叮当一响。
他缓缓合上铁盒，指尖还沾着铁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