史文恭摆了摆手，从容说道：“荣都督，我也没说一定要杀汉王。他身边护卫森严，可那些将领呢？他们也有这等待遇吗？”
他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：“江湖人士厮杀，自有其长处。若能击杀对方几名将领，不就可以削弱他们的攻势吗？”
我想做什么？
很简单——猎杀汉军将领。
比起你的办法，我这个不是更有效？
史文恭信心满满地说道：“有兵无将，看他还怎么打？”
“这……可行吗？”荣奇听了，没有立刻决定，而是来回踱步，衡量着这个计划的风险。万一不成，谁来担责？
“我不敢说一定行，但值得一试。至少能有些实际战果，不是吗？”史文恭并未打包票，只说尝试一下，总能拿出点成绩，也好向上交代。
眼下最需要的是什么？
是战功！
无论如何，都得拿出些战果来。
要是让陛下知道我们节节败退，已经退守到都昌城，他会怎么想？
你我都想争取些战绩，我这法子有什么不好？
只要能斩下几员敌将的首级，不就行了吗？
至少能让陛下高兴一下。
何乐而不为？
至于失败？
死的不过是武林中人，没什么大不了。说不定死的越多，陛下越满意。
“既然如此，史大人，本都督就采纳你的建议。先出城迎战，逐步引诱敌军至城门附近，再让泰山派出手，猎杀汉军将领。”
荣奇最终同意了，但也稍作调整——只把敌人引到城门一带，再让泰山派发动袭击。
“荣都督，您太谨慎了。”史文恭觉得这样束手束脚，还想再劝。
“不，小心为上，免得麻烦。”不管史文恭怎么劝说，荣奇都不打算改变计划。
若只是小规模接触战，目标是汉军将领和中层军官，确实不必大动干戈。只需在城门附近诱敌，再让泰山派出手即可。
既然能多杀几个，那就尽力斩杀便是。
“荣都督，你也太过谨慎了。”史文恭虽觉无奈，却也只能依言行事。
荣奇并未多言，转而布置出城迎敌事宜，不再与史文恭争论，只待以行动证明。
……
城外，汉军大营。
“大王，敌军果然出动了。”
于凤舞接到消息，立刻赶往苏牧营帐禀报。
“知道了，意料之中。”苏牧神色平静，淡然回应。
说完，他起身披上搁在一旁的甲胄，转眼间便戎装齐整。
“你倒真有闲情。”于凤舞揉了揉额角，瞥了一眼静立一旁的邀月，忍不住轻嘲。
“咳，这可怪不得我。”苏牧面不改色，语气自若。
于凤舞无心多言，只摆了摆手：“罢了，我明白。那大王是要观战，还是另有安排？”
苏牧低头看了看自己，指着盔甲说道：“既已更衣，自然是要出征，何须多问？”
于凤舞沉默片刻，又嘱咐道：“戚继光已在前线调度，我军稳扎稳打便是。倒是敌军动向，需多加留意。”
她顿了顿，再次叮嘱：“大王切莫亲临前线。”
出征无妨，但不可涉险。
“放心，我本意只在观战，不会亲赴前线的。”苏牧如今已不必亲自领军，自然不会冒险。
于凤舞略感安心，轻声道：“大王明白就好，臣只是担心大王一时冲动。”
她最怕苏牧临时起意，擅自行事。
如今看来，似无此虑。
苏牧知她顾虑，宽慰道：“孤自有分寸，你不必过于担忧。”
“是是是，大王向来有分寸。”于凤舞微蹙眉头，口中应着。
然而，邀月先前的举动令她心生警惕。她未曾料到邀月会如此行事，实在出乎意料。
除了在汉王府那回，邀月似乎从未这般主动侍奉过吧？
对方曾说，在外不比汉王府。
可这次，连营帐之内都敢如此，莫非有什么变化？
“你莫非没试过？”
一直沉默的邀月忽然开口。
她一开口就似在暗示于凤舞：难道你自己不曾做过？
“我确实没有。”
于凤舞眉头微蹙，却仍表态否认。
不过她又补充道：“不过，大王曾暗示，穿着盔甲配合……只是我觉得不太方便。”
“真是花样多。”
邀月得知，忍不住瞪了苏牧一眼，低声说道。
苏牧：“……”
是挺能玩的。
可也没办法，女将军的风情确实特别，他本想尝试，只是时机未到，便搁置了。
“咳咳，好了，外面要打起来了，先出去吧！”苏牧脸皮厚，并未受影响，率先走出大帐。
邀月早已整理好，闪身跟上，并未理会于凤舞。
于凤舞只得摇摇头，随后也离开大帐。
……
都昌城门大开。
夏军士卒源源不断涌出，朝汉军营地进发。
这次为实施计划，荣奇投入一万步军，意图将汉军主力引至城下。
若汉军靠近，城上夏军精锐与泰山派武者便可配合出击，至少能令汉军有所损伤，不至于一无所获。
但事情真有那么顺利吗？
显然没有。
戚继光早获苏牧消息，知悉敌军意图，并不急于推进，而是选择在城外与夏军厮杀。
如此一来，夏军伤亡迅速增加。
为避免损失扩大，夏军急忙调整阵型，向城门方向撤退。
“敌军后撤，稳步推进。”
戚继光见夏军后退，便下令出动约 ** 名汉军甲士，结阵缓进，试探能否攻入城中。
既然敌军敢赌，就让他们尝点甜头，总不能一无所获。
“汉军上来了，速通知泰山派的人准备。”
荣奇发现汉军派兵追击，立刻下令通知泰山派，要求他们迅速参战。
“都督大人，此事交给在下处理吧。”武德司的郑三主动请缨，他本就是为此事而来，以武德司的身份足以震慑这些门派。
“甚好，有劳了。”
荣奇点头应允。
“不敢当，都督大人，属下必当妥善处置。”郑三抱拳行礼，随即转身离去。
郑三带着泰山派众人来到城楼上，特意问道：“你们泰山派知道该怎么做了吧？”
新任泰山派掌门玉矶子满脸堆笑，卑躬屈膝地答道：“是是是，明白了。”
天门的下场玉矶子亲眼所见，他既不敢违抗朝廷，也不敢与朝廷对抗。
况且，他也未必需要亲自出手，门下弟子众多，先让他们上阵便是，自己与玉磬子、玉音子、玉钟子大可不必亲自出战。
“很好，只要你们完成任务，朝廷绝不会亏待你们，赏赐自然不会少。”郑三随口许下承诺，提醒玉矶子不必担心，只要任务完成得好，奖赏必定丰厚。
“是是是，我们都清楚。”玉矶子连连点头，态度极为谦卑。
“明白就好，只要不辜负朝廷期望，一切自然顺利。”郑三对玉矶子的态度颇为满意，但仍不免多说些空话，要求众人全力效命。
“是是是，明白了。”玉矶子不厌其烦地重复应答。
不过，玉矶子自然不会亲自上阵，而是打算让门下弟子冲锋。
身为掌门，最后出手岂不是合情合理？
在他看来，一声令下，门下弟子谁敢不奋勇向前？若不从命，唯有死路一条。
郑三离去后，天乙忍不住抱怨：“掌门，如此行事，岂非让我泰山派颜面尽失？”
“有何不妥？”玉矶子见郑三已走，腰杆顿时挺直，冷冷瞥了天乙一眼。
“掌门，我泰山派何至于如此卑躬屈膝？”天乙愤懑不已，语气也强硬了几分。
“休得胡言！”玉矶子毫不客气，冷声下令，“少废话，整合弟子，速速下去！”
话音未落，玉矶子一掌将天乙击下城楼。
玉矶子朝几位师弟使了个眼色，几人联手将那些不肯听从命令的门下弟子尽数推了下去。
在玉矶子等人疯狂的举动中，至少有数十名泰山派弟子跌落下去，其中不少人当场摔死，场面惨不忍睹。
当然，也有少数人勉强稳住身形，没有直接摔死。但落到地面后，他们立刻就要面对汉军甲士的攻击，稍有不慎就会被砍倒在地。
面对大军，这些人能发挥的作用其实相当有限。不过若是专挑军中将领下手，倒也不是完全做不到。
“杀！杀！杀！”
天乙一马当先，求生意志支撑着他接连刺死数名甲士。泰山派的剑法虽不算顶尖，但对付普通士兵还是绰绰有余。甲士的护甲主要保护要害部位，脖颈等处的防御相对薄弱，因此被刺倒也在情理之中。
其余泰山派弟子心知不动手就是死路一条，只得选择与汉军硬拼。这百余名弟子目标明确，专攻汉军军官。然而人数终究太少，面对千军万马，仅凭后天境武者就想扭转战局，无疑痴人说梦。
汉军很快重整阵型，依靠严密的军阵将这些武者逼入绝境。
“果然，结果不太理想。”荣奇早有预料，丝毫不觉意外。虽然战果不佳，但目的已经达到。泰山派的牺牲确实换来了回报：汉军损失了不少中层和基层军官。这些军官是军中指挥系统的重要环节，他们的阵亡势必会影响汉军的指挥效率，至少能拖延一些时间。而且向上汇报时，这些战绩都是实实在在的。
“虽然结果不理想，但目的达到了，荣都督是这个意思吧？”同样在场观战的史文恭领会了荣奇的用意，出声接话。
史文恭开口后，荣奇语气古怪地反问：“史大人是觉得哪里不妥么？”
史文恭摇头：“也没什么，就是感觉还不够……比如汉军那些将领，能不能也留下来？”
他野心勃勃，认为眼下局面尚可扩大，泰山派人手还多，何不继续推进？
荣奇却不同意：“史大人，我们本意是拖延汉军，不是急着开战。我原先布置就是靠拖延逼退他们。”
史文恭听了，只淡淡一笑，不以为然：“荣都督，此时一时彼一时，我看不能再这样拖了。”
两人交谈之际，战况已有变化。
泰山派百名弟子虽制造了不少混乱，终究无力回天，最终全部战死。
但借由他们的奋战，夏军出动的一万人中，有六千多人成功撤回，并未全军覆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