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章:幻象重现天河劫
林风卷起残叶,裹着几缕尚未散尽的铁锈味。天蓬站在山神庙废墟前,脚下是深达九丈的地穴,锁链交错纵横,铭文如血泪刻痕。他缓缓蹲下身,指尖抚过那些熟悉的符号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
夜色沉沉,月光斜切入地穴,映出锁链末端一段焦黑布条,隐约可见“归”字轮廓。他喉结微动,眼神冷冽,将钉耙横于胸前,掌心贴住柄端,闭目凝息。
土腥气自裂缝中涌出,混着腐朽与铁锈的味道。他以土遁术潜入地下,身形如影坠落,锁链在他周身游走,仿佛有生命般缠绕又退却。越往下,空气越寒,似天河之水倒灌而来。
突兀间,一股无形之力袭来,他的意识猛地一震,眼前景象骤变。
——
星河翻滚,战旗猎猎。
天河水军列阵于天河之上,银甲森然,旌旗如云。天蓬立于帅船中央,身后站着卷帘大将,二人低声交谈,神情凝重。
远处灵山方向,金光隐隐,佛音低诵,仿佛有万千经文在虚空流转。
“元帅,若真如此,便是逆天而行。”卷帘低声道,声音里透着不安。
天蓬冷笑一声,目光掠过远方:“我本就不是顺命之人。”
话音未落,一道金砂从天而降,洒落在帅船甲板上,瞬间化作烈焰吞噬一切。水军惊呼四起,天蓬转身欲喝令镇压,却见卷帘大将胸口已穿一洞,金砂汩汩流出,染红战袍。
“为何……”他怒吼。
卷帘嘴唇蠕动,鲜血从嘴角溢出:“末将……未负使命……”
下一瞬,整支水军被一股无形咒力撕裂,十万将士在惨叫声中化作血雾,飘散于天河之上。
天蓬狂吼,手中佩剑嗡鸣不止,剑身映出一枚血玉印记,正是他脊椎处的封印符纹!
幻象剧烈波动,天地扭曲,锁链阵开始震颤。
他猛然睁眼,意识回归现实,背脊撞在石壁上,剧痛让他呼吸一滞。他低头望去,背部竟生出鳞片,泛着幽蓝光泽,吐息之间,口中竟带出一丝弱水气息。
他咬牙起身,钉耙紧握,眼中寒芒更盛。
原来,那日蟠桃宴失仪,并非偶然。
而是他亲手设下的局。
为的就是今日,揭开这场布局千年的真相。
——
地穴深处,锁链尽头,一块残破铜牌半埋泥中。天蓬俯身拾起,拂去尘土,露出一行模糊铭文:
“诛仙何须执剑?”
他瞳孔一缩,记忆中浮现出一个画面——凌霄殿外,自己曾亲笔写下此句,刻于帅印之下。
那时,他尚未贬凡,仍是天河水军统帅。
而如今,这枚铜牌,竟成了他踏入旧梦的钥匙。
他将铜牌贴于眉心,意识再度陷入幻境。
——
这一次,他置身蟠桃宴。
满殿仙官觥筹交错,琼浆玉液流淌如河。他端坐席间,表面笑谈风生,实则暗中观察每一人神色。
观音菩萨手持净瓶,柳枝轻点水面,波纹扩散间,竟浮现一幅图景——高翠兰窗前茶渍推演星斗,其胎记隐现玄机。
他心头一震,正欲细看,忽觉胸口一阵剧痛。
抬头望去,玉帝冕旒后,一双独眼悄然睁开,直视着他。
“你来了。”那声音低沉,如同雷霆碾过心头。
天蓬心中警铃大作,佯装醉酒踉跄,跌入席中,顺势打翻酒樽,掩去异状。
但那一瞬,他分明感知到,自己的脊椎印记与玉帝额间独眼产生共鸣,仿佛某种契约正在苏醒。
——
幻象再次破碎,他猛地咳出一口黑血,落地时泛起腐蚀烟雾。他喘息着,背上的鳞片愈发密集,指尖也变得冰凉,带着不属于人类的触感。
他低头看着自己,眼中闪过一抹晦涩难明的情绪。
这不是诅咒,也不是变异。
这是……觉醒。
他的身体,正在适应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状态。
他缓缓站起,钉耙插入地面稳住身形,目光扫向四周。
锁链阵仍在震动,某一处突然断裂,崩开一道缝隙,露出下方更深的地宫。
他没有犹豫,纵身跃入。
——
地宫幽暗,墙壁上镶嵌着早已熄灭的灵火灯盏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古老的气息。他缓步前行,每一步都激起细微回响。
前方尽头,一座石碑静静矗立,碑面斑驳,却仍能辨认出几个字:
“若见翠影,速归……”
他走到碑前,伸手抚摸那道未完的字迹,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。
忽然,石碑表面泛起涟漪,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:
“元帅,你终于来了。”
是卷帘。
声音虚幻缥缈,却带着清晰的情绪。
“末将未能完成嘱托……但翠兰胎记中的星图……已被您种下。”
天蓬瞳孔微缩,脑中轰然炸开无数线索。
原来,他早在投胎之前,便已布下后手。
高翠兰,是他留给三界的一颗棋子。
而现在,这颗棋子,即将发挥作用。
——
石碑光影渐渐消散,天蓬伫立良久,最终收回手掌,转身朝出口走去。
脚步声在空旷地宫中回荡,他身影逐渐隐入黑暗。
而在他离开之后,石碑上的字迹悄然发生变化。
最后一字,缓缓浮现:
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