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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会上,云宝被评为年度优秀员工。太久没拿到这样的荣誉,他虽然面上波澜不惊,心底却泛起阵阵喜悦。毕竟,工作与生活截然不同 —— 生活里,自己认可自己便足够;可在工作中,唯有得到他人的认可,才能证明自身价值。人人都渴望活出自我,却常常在现实的妥协中,渐渐迷失了最初的模样。

这份喜悦并未冲昏云宝的头脑,他心里清楚,即便得了奖,这份工作也并非长久之计。思绪翻涌间,钱多多的身影突然浮现在脑海,云宝心里猛地一颤:“难道我真的接受她了?那…… 该怎么办……” 他不敢再往下想,生怕好不容易走出的困境,又将自己拖入更深的泥潭。

此时,晨曦协会的翻修工作正如火如荼展开。作为翻修重点的二层自不必说,其他楼层也都要进行不同程度的改造。大量老旧物品亟待处理,旧书籍、报纸堆积如山,旧家具、设备也占满了角落。这些都属于国有资产,处置起来容不得半点马虎。为此,协会特意在都城南边的远郊租了一处库房。

接下来的几天,云宝带着四名工人,这几名工人是一直和晨曦协会物业合作的,也算是半个晨曦协会的员工,都是熟人,几人一头扎进整理工作中。打包、搬运、归类,这些活儿他以前从未做过,等到终于把所有东西收拾妥当,他的胳膊又酸又痛,几乎抬不起来。

第二天清晨,两辆大货车载着打包好的旧物,朝着南郊库房出发。不巧碰上早高峰,车子在都城中心区兜兜转转,向南行驶的路上更是一路拥堵。短短一百二十里路,愣是走了将近三个时辰。途经通往南郊的高速路时,云宝远远望见了母校,心中满是感慨,随手拍了张照片,发在灵友圈:“毕业六年后,路过。”

行驶了大约一百五十里,众人终于抵达目的地。按照指引找到存放点,云宝才发现这是个规模庞大的物流中心,存放区、流转区一眼望不到尽头。晨曦协会租用的,不过是其中一座巨型库房里的小小一隅。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云宝对 “库房” 的认知,从前见过的那些,与这里相比,简直只能称作 “小角落”。

不知不觉已到下午,众人这才意识到库房离城区有多远。出门匆忙,谁都没带食物,手机点餐时才发现,方圆十几公里内除了库房,连个商家都没有。库房主人倒是在院里做饭,虽客气地表示可以帮他们做些,但大家都不好意思添麻烦。

正犯愁时,云宝突然想起住在大学教师宿舍的星云。一来难得来南边,该去见见她;二来星云情况特殊,若是请她带些吃的过来,必定很快。于是,他先让工人们原地休息,随后给星云发了灵信,说明要五人份的餐食,并附上定位。

不到两刻钟,星云拎着两大包盒饭,气冲冲地出现在众人面前。云宝吓了一跳,赶忙接过沉甸甸的袋子,小声问道:“星云,咋发这么大火?” 星云瞪大了眼睛,先是一愣,接着更生气了:“还问为啥?你平时来趟南边比登天还难,好容易来一回,不先来看我,倒让我跑腿…… 你说为啥?!” 看着星云累得气喘吁吁的样子,云宝赶忙把盒饭分给工人,随后凑到她身边,轻轻搂住她的胳膊。

星云被云宝这一搂,一股电流顺着胳膊传遍全身,她下意识地挣脱开来。两人四目相对,一时都愣住了,既不明白自己为何这般反应,也猜不透对方的心思。片刻的沉默后,他们不约而同地低下头,脸颊染上一抹红晕。

云宝率先抬起头,目光落在眼前的绝色女子身上。这些年她对自己的悉心照顾,此刻如潮水般涌上心头,让他内心暖意融融。被云宝这样注视着,星云愈发羞涩,脸庞滚烫。她低着头向前迈了一步,几乎要贴到云宝身上,发丝间能清晰感受到云宝呼出的温热气息,这气息又让她浑身一阵酥麻。星云伸出手指,用指尖轻轻戳着云宝的衣服,声音软糯:“哼,看你这么有诚意,这次就原谅你了......” 见星云不再生气,云宝也露出了微笑。

突然,两人都察觉到气氛有些异样。转头一看,几名工人和路过的库房主人一家,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,紧接着便是一阵起哄的 “噫” 声。云宝挠着头尴尬傻笑,星云则捂着脸躲到一旁,背对着墙低着头。

一名工人打趣道:“云宝同志,您这红粉知己满天下啊......” 话一出口,他似乎意识到说错了话,慌忙捂住嘴巴。云宝的笑容僵在脸上,这时星云突然抬头,转身大步走向云宝,一把拽住他的衣服,满脸气愤地问那工人:“师傅,什么红粉知己满天下,啥意思?”“额 ——” 那工人眼神躲闪,支支吾吾说不出话。旁边另一名工人连忙接过话茬:“我知道,晨曦协会里的纪晓菲老师和柳真老师,她俩和云宝同志的事都传开了.......” 云宝满脸无奈,想阻止却又不知从何说起。

没想到星云却显得十分淡然,大大咧咧地说:“我还以为谁呢,她俩啊,我知道,没事。” 这话一出,两名工人手里的筷子 “啪嗒” 掉到地上,齐声感叹:“云宝同志,真让人羡慕啊....... 家里的居然这么大方......”“不是不是...... 没有家里的.......” 云宝急忙辩解。星云倒是一脸开心,赶忙拿出新筷子递给两人,热情地说:“二位客气啦,放开了吃,咱们饭管够哈~”

两位工人接过筷子,刚吃了一口,星云突然问道:“对了,石磊最近咋样?” 其中一人疑惑地回答:“你是问行政部的石管事啊,挺好的,对了,你怎么还认识我们领导啊?” 云宝想阻止已经来不及,就听星云接着说:“你们漏了一个,协会里除了纪晓菲和柳真外,云宝应该更喜欢石磊一些。” 这话再次惊得两人筷子落地,连连惊叹:“云宝同志,连我们领导都被你拿下了?”“没有没有,别听她瞎说.....” 云宝急忙解释,随后把星云拽到一边,压低声音说:“姑奶奶,我这是在工作,能不能别说这个......”

星云一边把盒饭整齐地摆在桌上,一边说:“怎么不能说,你都做了,还不让说?”“我做什么了......” 云宝苦着脸。“行啦,不逗你啦,饿坏了吧,先吃饭~” 原来星云是在准备饭菜,云宝也不好再说什么,接过筷子。那边两名工人还在感叹:“人比人,气死人啊......”

云宝装作没听见,低头扒饭,边吃边向星云说明此行的目的。星云听完,爽快地说自己反正也没事,一会儿帮着一起收拾。

简单吃了些东西后,几人便忙活起来。仓库里的空气沉闷得像一块湿布,霉味裹着铁锈的腥气直往鼻腔里钻。老式白炽灯在头顶发出滋滋的电流声,投下的光晕里,灰尘如同被惊扰的蚊群疯狂舞动。云宝等人低估了整理工作的繁琐程度,不仅要把不同物品分门别类放到指定位置,还要想办法压缩占地面积以节省租用费用,堆放时还得考虑后续取用是否方便。物品又多又沉,铁皮箱挪动时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,实木柜子更是压得地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幸亏有星云暗中帮忙,不然整理摆放的时间恐怕得赶上当初从晨曦协会打包的时长。

在整理过程中,云宝总感觉库房主人老李一家看他们的眼神有些异样。老李坐在角落的旧藤椅上,椅子每动一下就发出吱呀的哀鸣,他怀里抱着的男孩小李把玩着皮球,橡胶球撞击地面的 “咚咚” 声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,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。王氏则站在阴影处,她身后的墙皮大片剥落,露出底下暗绿色的霉斑,形状像是一双双扭曲的手。但为了尽快完成工作,云宝没太放在心上。

夜幕不知何时悄然降临,惨白的月光透过积满灰尘的窗户照进来,给仓库披上一层阴森的纱。众人手中的工作灯在黑暗中划出惨白的光带,却怎么也驱散不了四周的阴影。一直忙到深夜,也只整理好一车东西并放到指定位置,还有一车亟待处理。正当众人商议是先回家明天接着干,还是连夜整理完第二天休息时,异变骤生。

仓库的钢架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,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用力挤压。墙壁的白漆如同被火烧般迅速卷曲剥落,露出里面爬满黑色菌丝的砖墙,那些菌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,散发出阵阵腐臭。金属货架在瞬间被锈迹吞噬,原本银亮的表面布满红褐色的斑点,接着整块断裂倒塌,砸在地面溅起一片火星。星云悄悄告诉云宝,自己无法使用灵力了。云宝表面镇定,暗中提醒星云紧跟自己。此时的天色浑浊不清,窗外弥漫着浓稠如墨的雾气,将月光完全吞噬,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
不知何时,老李一家消失得无影无踪。原本老李坐过的藤椅上,残留着一片暗红的污渍,形状像是未干的血迹。云宝知道此地不宜久留,必须尽快离开,否则后果不堪设想。他带着众人漫无目的地在仓库园区寻找出口。园区里寂静得可怕,仓库与仓库之间宽阔的道路上铺满枯黄的落叶,一脚踩上去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道路两旁的路灯全都蒙着厚厚的灰尘,散发出微弱而昏黄的光,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在地面扭曲成奇怪的形状,透着一股荒凉死寂。

突然,一阵刺骨的冷风刮过,一股迷雾如同活物般缓缓飘过,雾气中隐约有个影子朝着云宝等人移动。那雾气所过之处,地面结起一层白霜,植物瞬间枯萎,只剩下干枯的枝干在风中摇曳。随着影子靠近,众人看清了它的模样:一大一小两个灰黑相间的人形怪物身体相连,共用两只胳膊和两条腿,头部除了嘴没有其他器官。大的人形怪物手里拿着碗状物体,不停地往小的人形怪物嘴里灌东西,小的每被灌一碗,就吐出一堆类似药渣的东西。怪物身上散发着浓烈的腐臭味,像是腐烂的尸体浸泡在药汤里,令人作呕。一名工人没反应过来,被这连体怪物抓住,小的人形怪物死死掐住工人脖子,发出诡异笑声,大的则发出刺耳喊叫,将碗里的不明液体往工人嘴里灌。工人拼命挣扎,可大怪物恼怒之下,挥碗砸向工人头部。鲜血四溅,在地面晕开一片暗红,工人当场晕了过去,大怪物仍不罢休,继续灌着液体,小怪物还晃动掐着脖子的手,见工人无法吞咽,大怪物又不停地用碗砸他的头…… 众人吓得魂飞魄散,在云宝催促下才转身逃跑。

几人跌跌撞撞地跑了一阵,跑到一个废弃的仓库前才停下。仓库的铁门半开着,在风中吱呀摇晃,仿佛随时都会倒下。地上散落着破碎的玻璃碴,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大家个个弯着腰扶着膝盖,大口喘着粗气,呼出的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消散。过了好一会儿,呼吸才平稳下来。云宝让大家别松懈,继续找路。没走多远,一阵阴风吹过,一个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,隐入雾气中。路边的杂草在风中疯狂舞动,发出沙沙的声响,像是无数只手在抓挠地面。大家虽都看到了,但没看清是什么,只能继续前行。

又走了几步,前方一个仓库外墙下,背对着他们出现一个圆滚滚的肉球。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潮湿黏腻,地面不知何时积了一滩黑色的污水,散发着刺鼻的气味。肉球布满黑色油腻污渍,长着短小的胳膊和腿,两只小手捂着身体,手捂的地方不断有污水流下,还发出呜呜的哭声。它每移动一步,地面就会留下一串冒着气泡的黑色痕迹,所到之处,墙壁上的砖块纷纷松动脱落,金属管道扭曲变形,物品尽被撞碎摧毁。一个工人躲避不及,被撞得瘫软在地,肉球很快折返,又将工人撞飞出去。工人的身体重重砸在墙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,墙面瞬间裂开一道道蜘蛛网状的裂缝。眼看工人没了生机,云宝带着其他人赶紧逃离。

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,在一处有铁栅栏的院落外,众人发现铁网墙上挂着个东西。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,呼出的气瞬间凝成白霜。那是个一丈见方的锈迹斑斑的方形大铁框,中间蒙着一张肉皮,肉皮中央是一张闭着眼睛的脸,散发着刺骨寒气,铁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冻结,地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。仅剩的一名工人好奇,伸手碰了碰,只感觉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直窜心脏,整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,没什么异常,便又摸了一下。这下肉皮上的眼睛猛地睁开,整张脸剧烈抽动,将工人压在身下,原本的寒气瞬间化作火焰,眨眼间就把工人烧焦。火焰燃烧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,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臭味,令人作呕。

云宝、星云和最后这名工人继续狂奔,却误入一条死胡同。胡同两侧的墙壁上爬满青苔,湿漉漉的墙面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绿光。地面坑坑洼洼,积满了污水,每踩一步都发出 “啪嗒” 的声响。正准备折返时,先前出现的三个怪物同时冲了过来。黑暗中,怪物们的身影如鬼魅般快速移动,空气中回荡着它们恐怖的嘶吼声,让人毛骨悚然。云宝和星云凭借些身法功底勉强躲开,可那名工人就没这么幸运了,被三个怪物同时抓住,遭受了极其残忍血腥的折磨,最终失去生命。

腐臭的雾气像浸透尸水的棉被,死死压在云宝和星云身上。身后传来黏腻的拖拽声,连体怪物的陶碗正不断滴落墨绿色毒液,在地面蚀出冒着青烟的深坑;肉球滚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呜咽,拖出的黑色黏液让金属货架滋滋冒起白烟;铁框怪物每前进一步,空气中就炸开幽蓝火焰,将墙面烧得焦黑龟裂。

“这边!” 星云突然拽住云宝的袖口,她手腕被铁框寒气冻伤的皮肤泛着青紫。两人跌跌撞撞冲进一座被锈迹斑斑铁网围住的废弃物品站,身后铁门 “哐当” 闭合的瞬间,云宝的手电筒光束照见出口处缠绕的铁链 —— 成年人手腕粗的铁链上,锁芯刻满暗红色符文,和小李皮球上的纹路如出一辙。

站内堆积的废旧物品在光束中扭曲变形。一台老式电视机突然自动亮起,屏幕雪花噪点间渗出暗红液体;生锈的自行车链条发出 “哗啦” 声响,自行盘成绞索状在空中摇晃;角落里的儿童三轮车,车轮正以诡异的频率缓缓转动。星云蹲下身触碰地面凝结的黑色污渍,那些污渍突然像活物般扭动,在水泥地上拼凑出半张扭曲的人脸。

“砰!” 连体怪物的陶碗狠狠砸在铁网上,溅起的毒液瞬间将网格腐蚀出焦黑孔洞。小怪物伸出黏腻的舌头,擦着云宝耳际扫过,带起一阵腐肉气息。

云宝在杂物堆底部摸到一个金属物件,扒开腐烂的棉絮,露出个布满铜绿的八音盒。盒盖上的天使浮雕双眼空洞,翅膀上的齿轮早已锈死。当星云转动发条,八音盒发出断断续续的旋律,却在某个音符处卡壳,弹出一张泛黄的纸条,上面画着三个重叠的星形标记。

“和肉球的疤痕有关!” 云宝话音未落,地面突然震动。浑身黏液的肉球撞破铁网冲进来,短腿上绑着的布条猎猎作响。星云抓起八音盒砸向怪物,盒盖裂开的瞬间,内部齿轮如飞刀射出,其中一枚正巧嵌入肉球腿部的星形疤痕。怪物发出刺耳尖叫,表面的黑色污渍如沸腾沥青剥落,露出里面蜷缩的半透明孩童虚影。

但肉球很快恢复凶性,它猛地加速撞向星云。云宝扑过去将她推开,自己却被肉球带起的黏液缠住小腿。腐蚀性液体迅速渗入皮肤,钻心的疼痛让他眼前发黑。星云抓起生锈的钢筋,狠狠刺向肉球腿部的伤口,怪物疯狂滚动,撞翻的货架如多米诺骨牌般砸向两人。

铁框怪物的寒气突然暴涨,云宝在一堆杂物里摸到个长筒状物体 —— 是个蒙着蛛网的望远镜,镜筒表面刻满密密麻麻的星图,其中三颗星星用红漆圈起,连成的形状与八音盒纸条上的标记一致。

星云举起望远镜观察四周,镜片中突然映出诡异画面:仓库天花板上隐藏着暗格,里面放着个镶嵌星形宝石的盒子。铁框怪物察觉到威胁,眉心菱形印记发出红光扑来。云宝抄起铁管阻挡,金属碰撞溅起火花,星云趁机爬上货架,用铁棍撬开暗格。

当她取出盒子的瞬间,铁框怪物发出怒吼,寒气凝成冰锥射向两人。云宝将盒子护在怀中,背部被冰锥划伤。盒子表面的星形凹槽,正好与八音盒齿轮的形状吻合。星云将齿轮嵌入凹槽,盒子弹开,里面是枚刻着神秘符文的戒指。

连体怪物的陶碗突然喷射出腐蚀性毒雾,云宝拉着星云躲在报废的手术台后。他发现戒指上的符文与铁链锁上的符号相似,尝试将戒指按在锁芯处,却毫无反应。

肉球再次发动攻击,云宝用戒指抵挡,意外发现怪物黏液滴在戒指上时,符文会发出微光。“是怪物的体液!” 星云大喊。她用钢筋划破自己手臂,将鲜血混着肉球的黏液涂抹在戒指符文上。

戒指骤然发烫,云宝强忍灼痛将其按向锁芯。符文光芒大盛,铁链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连体怪物察觉到危机,疯狂扑来,陶碗带着风声砸向云宝。千钧一发之际,星云举起望远镜镜筒格挡,镜筒上的星图与戒指符文产生共鸣,爆发出耀眼光芒。

光芒中,三个怪物发出凄厉惨叫,身体开始崩解。连体怪物的缝合处裂开,肉球的核心迸裂,铁框怪物的肉皮剥落。随着最后一声巨响,三个怪物化作轻烟消散。

云宝的左臂被毒液腐蚀得血肉模糊,星云的右腿被铁框火焰灼伤。他们相互搀扶着走到铁门处,云宝将戒指用力按向锁芯,“咔嗒” 一声,锁开了。

推开铁门,浓雾如潮水般涌来。两人在迷雾中跌跌撞撞前行,不知转了多少圈。当熟悉的霉味突然涌入鼻腔时,云宝的手电筒照亮了前方 —— 竟是最初整理的库房,那些未归位的旧物还保持着原样。星云的膝盖一软,云宝想去搀扶,却眼前一黑。两人倒在满地杂物中,失去意识前,仿佛听见远处传来清脆的皮球弹跳声,再无半点阴森气息。

云宝是被一阵沙哑的呼唤声拽回意识的。他艰难地睁开眼,铁锈色的天花板在眼前摇晃,鼻腔里塞满腐肉混着铁锈的气味。星云半跪在旁边,苍白的脸上还沾着干涸的血痂,她手腕上那枚本该闪烁微光的玉符,此刻灰败得像块死玉。

“可算醒了。” 星云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,她往云宝嘴里塞了块不知从哪找来的压缩饼干,“昏迷三天,我试过七次往外围探路,每次都绕回这里。” 她指向库房外浓稠如墨的雾气,那些雾气正顺着门缝往里渗,在地面凝结成细小的水珠,“灵力完全使不上,就像有无数双铁手攥住了经脉。”

云宝扶着墙勉强起身,金属货架在他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。库房里的旧物还保持着战斗后的狼藉,被腐蚀的纸箱堆里,半截焦黑的木柄还残留着与怪物搏斗的痕迹。他望向雾气翻涌的远方,那些雾气像活物般涌动,时而凝聚成扭曲的人脸,时而化作利爪的形状。

“结界。” 云宝突然开口,指腹摩挲着掌心被铁链锁划伤的疤痕,“你看这些雾气的流动轨迹,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。” 他闭眼深吸,试图调动体内灵力,却只换来丹田处一阵刺痛。正要放弃时,记忆突然闪回幼年在道观修习的场景 ——“当灵力受阻,以神念视物...”

“南黄之眼!” 云宝咬破舌尖,将血沫喷在掌心,闭眼凝神。再睁眼时,世界仿佛被一层血色滤镜覆盖:浓雾中交织着暗红色的丝线,像无数根血管连接着远方;地面上若隐若现的符文在雾气浸润下泛着幽光,拼凑出残缺的阵法轮廓。顺着丝线延伸的方向,他看到了那栋突兀矗立的二层小楼,楼体表面爬满青苔状的咒文,窗户黑洞洞的,像极了无数双窥视的眼睛。

“居然是人为...” 星云倒吸一口冷气,她腰间的桃木剑在雾气中发出细微的嗡鸣,却始终无法出鞘。两人握紧手中仅有的铁棍和碎玻璃,贴着墙根朝小楼挪动。每靠近一步,空气就愈发寒冷,云宝甚至能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。

小楼的铁门虚掩着,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。一楼空荡荡的,只有几排锈迹斑斑的铁架,上面堆放着些腐烂的麻绳和生锈的铁钩,墙角处还散落着几个破旧的麻袋,隐隐透出股腥臭味。两人小心翼翼地上了二楼,走廊两侧的房门紧闭,每扇门上都刻着奇怪的符号,有的像扭曲的藤蔓,有的则是张牙舞爪的怪兽。

当推开最后一扇房门时,霉味几乎让人作呕。房间里摆满了老旧的档案柜,纸张泛黄发脆,柜门上的铜锁早已锈死。云宝在翻找过程中,发现大部分都是仓库历年来的租金账目,字迹工整得近乎刻板。直到他的手触到最底层的木质盒子 —— 抽拉式的盒盖带着古老的雕花,锁孔边缘还残留着新鲜的摩擦痕迹。

“这盒子不简单。” 云宝将盒子抱在怀里,木质纹理在掌心传递着诡异的温热。他又将其余资料反复查看,确认再无遗漏后,转身望向星云,“走,得找到老李一家,问问他们,这盒子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,还有这该死的结界,究竟是用来掩盖什么...” 话音未落,走廊突然传来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,“咚、咚、咚”,每声都像是砸在心脏上,伴随着若有若无的低笑,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。

云宝扶着墙,手电筒的光在小楼背面的地面上晃动。那块厚重的大铁盖边缘结着黑褐色的锈斑,铁盖上嵌着个方形栏杆小气窗,像是张永远合不上的嘴。他把耳朵贴在冰凉的铁盖上,气窗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 “咚 —— 咚 ——” 声,像皮球在潮湿的地面弹跳,又像是谁的心跳。

铁链缠绕在铁盖把手上,锈迹斑斑的大铁锁泛着青灰色。云宝试着拽了拽铁链,金属碰撞声在死寂的空气里格外刺耳。“得找到两把钥匙,一大一小。” 他回头看向星云,女孩苍白的脸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,眼神里满是疲惫和焦虑。

云宝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,眼前的雾气开始扭曲变形。“不好!” 他踉跄了一下,双腿发软。星云眼疾手快扶住他,“你的南黄之眼...” 她的声音里带着担忧。云宝只觉脑袋像是被塞进了碎玻璃,精神力如同退潮般消散,之前靠着法术看清的雾气丝线和隐藏路径,瞬间又被浓稠的白雾吞没。

“我得打坐恢复。” 云宝靠着墙缓缓坐下,双腿盘起。星云走到窗边,窗外的雾气像是活物,正顺着玻璃缝隙往里钻,把月光染成诡异的暗绿色。她突然打了个寒颤,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。那些雾气仿佛在凝聚成某种形状,隐约能看见模糊的人影在雾里晃动。

“云宝!” 星云再也忍不住,小跑着回到他身边,挨着坐下,把头轻轻靠在他肩头。云宝身上还带着淡淡的硝烟味,让她稍稍安下心。“太不对劲了,这雾越来越浓...” 她小声说,手指紧张地揪住云宝的衣角。

云宝的呼吸渐渐平稳,在运功中,他感觉溃散的精神力慢慢聚拢。过了好一会儿,他睁开眼,“不能在这儿干等着。” 他声音还有些虚弱,“我用南黄之眼每次只看一小段路,记住路线后休息恢复,再接着探。虽然耗神,但或许能靠近些。”

星云咬了咬嘴唇,她知道这样断断续续地使用法术,对云宝的伤害很大。可眼下除了这个办法,他们根本找不到方向。“小心点。” 她握紧云宝的手,感受到掌心的温度,又想起之前被怪物袭击的场景,心里一阵发紧。

云宝深吸一口气,咬破舌尖,血沫喷在掌心。“南黄之眼!” 他低喝一声,世界再次蒙上血色滤镜。雾气中暗红色的丝线重新显现,这次他强迫自己只看前方五十米的路,记住几个仓库的位置和转弯方向后,立刻停止运功。

“东边第三个仓库,绕过有断墙的地方...” 他喘着粗气,额头冒出冷汗,“走,边走边歇。” 星云搀扶着他,两人慢慢走进浓雾里。每走几步,云宝就停下来靠着墙休息,等精神稍微恢复些,又再次发动法术查看前路。

雾气里时不时传来奇怪的声响,像是指甲抓挠金属的声音,又像是压抑的啜泣。星云紧紧挨着云宝,手中的铁棍握得生疼。

云宝这次算是深刻体会到了修炼精神力的重要性,他决定等出去之后,即便暂时不修炼武力,也要先把精神力提上来。

两人沿着开裂的水泥路前行,突然,浓雾中炸开一声撕裂空气的猫叫。一只半腐化的黑猫从雾里扑出,腐烂的肚皮上爬满蛆虫,空洞的眼窝里伸出半条还在抽搐的视神经。

星云侧身挥棍,却被黑猫灵活躲过。怪物腥臭的口水溅在她手背上,立刻腐蚀出一串水泡。云宝捡起地上的碎砖砸过去,黑猫 “嗷呜” 一声撞在墙上,露出背后密密麻麻的符咒刺青。两人趁机狂奔,身后传来黑猫骨骼错位的脆响 —— 它竟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身体追来。

当他们踹开卫生间斑驳的木门时,腐臭味几乎让人窒息。污水在地面积成黑潭,漂浮着半截腐烂的老鼠尾巴。云宝在洗手池下摸到个铁盒,表面刻着的 “答案在数字里” 字样已被锈迹侵蚀得模糊不清。星云突然指着墙面:“瓷砖编号!”

墙面上的白色瓷砖印着暗红数字,从 1 开始每隔两块出现一个,1、3、5、7 的排列在霉斑中若隐若现。云宝将铁盒凹槽对准编号按下,“咔嗒” 声中盒盖弹开,露出画着台球的纸条。还没等他们细看,天花板的管道突然传来指甲抓挠声,数十只长着人脸的蟑螂密密麻麻地涌了下来。

台球厅的门虚掩着,腐烂的台布上散落着沾血的台球。云宝抽出球杆架最底层的球杆,底部小孔里掉出的纸条写着 “三个数字,在篮筐上”。星云突然抓住他的胳膊:“小心!” 一只畸形的恶犬从球桌下窜出,它的胸腔被剖开,跳动的心脏外挂在肋骨上。

篮球场的篮筐在雾中如同一具绞刑架。云宝踩着星云的肩膀爬上铁网,摸到三个生锈的数字牌:2、4、6。“奇偶交替!” 他突然反应过来,“车库密码应该是 !” 话音未落,地面突然裂开,无数条长满倒刺的藤蔓破土而出,缠住了星云的脚踝。

车库大门的数字键盘在手电筒下泛着诡异的蓝光。云宝输入密码,门锁却发出刺耳的警报声。星云蹲下身,发现地面有块瓷砖颜色稍浅,用铁棍撬开后,暗格里的盒子写着 “顺序错了,重新排列”。两人反复尝试,当云宝将数字调整为

时,门锁终于发出解锁的蜂鸣。

车库内停放的汽车蒙着厚重的尸斑状霉层。云宝在驾驶座摸到个打火机,外壳刻着 “火能照亮真相”;星云则从手套箱翻出个老式手电筒,电池仓里还塞着半截烧焦的纸条。他们用打火机点燃碎布,火光照亮墙角时,墙面上浮现出用荧光涂料写的 “Ic 卡电话,插卡处”—— 字迹里混着暗红的毛发,像是用动物血液调和的颜料。

园区门口的 Ic 卡电话亭在雾中宛如座墓碑。云宝将手电筒插进投币口照亮内部,突然倒吸一口冷气:插卡处卡着一把钥匙,钥匙链上的磁卡印着地窖图案,边缘还沾着半片带牙印的人耳。身后传来熟悉的皮球弹跳声,一下比一下急促,浓雾中渐渐浮现出小李抱着球的身影,他腐烂的嘴角咧到耳根,空洞的眼窝里伸出两根细细的铁丝,正缓缓指向云宝手中的钥匙。

云宝的手指刚触到 Ic 卡电话里的钥匙,冰凉的金属还没捂热,一声撕裂空气的嚎叫就从浓雾深处炸开。那声音像是无数指甲同时刮擦金属,又像是有人被掐住脖子时发出的垂死嘶吼,直直钻进耳朵里,震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。

“云宝!” 星云的声音都变了调,她攥着云宝的胳膊,指甲几乎掐进肉里。远处的雾气像被无形的手搅动,剧烈翻涌起来,空气中传来一阵诡异的 “哗哗” 声,像是巨大的翅膀在拍打,又像是无数锁链拖拽在地上。

手电筒的光束在雾中摇晃,一个黑影从混沌中慢慢浮现。那黑影越靠越近,身形模糊却透着骇人的压迫感。随着黑影逼近,地面开始微微震动,云宝和星云甚至能感觉到脚下的水泥地在龟裂。怪物每前进一步,周围的温度就骤降几分,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成细小的冰晶。

云宝星云两人互相搂着对方的臂膀,汗水混着血水顺着下巴滴落。怪物发出一声怒吼,震得附近的窗户玻璃纷纷碎裂,它庞大的身躯裹挟着腥风扑面而来,几乎让人窒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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