卡车刚转过弯，车身还没稳住，左侧山坡上猛地冲出三辆摩托车。宫本太郎骑在中间那辆，黑衣贴身，刀挂在车把上，眼神死盯着车厢尾部。
“左边！左边有人！”雷淞然大吼，抬枪就打。
砰！第一枪打偏，子弹擦着摩托油箱飞过去，溅起一串火星。
第二枪还没来得及扣，对方已经逼近到十米内。骑手单手扶车，另一只手举起短枪，枪口直指王皓。
王皓横铲挡在身前，脚步没动。他知道这一枪躲不掉。
可就在枪响前半秒，史策动了。
她一直蹲在车厢中部，左手扶着铁皮壁，右手空着。看到摩托冲上来那一瞬，她猛地抽出腰间的黄铜算盘，手腕一抖，脚底借着卡车颠簸的力道往上一蹬，整个人半起身，胳膊抡圆了往斜前方甩出去。
算盘像块铁饼，飞旋着划出一道低平的弧线。
啪！
正中宫本太郎摩托车前轮支架下方的连接轴。金属撞金属，声音刺耳。车子猛地一歪，前轮打滑，车身左右剧烈摇晃。
“操！”宫本太郎猛拉刹车，但已经晚了。
摩托车失去平衡，向右翻倒。他被甩出去两米远，滚在地上，头盔磕在石头上，裂了一道缝。
另外两个忍者见状，下意识减速。一人回头去看宫本，另一人慌忙调整方向，结果撞上了路边的矮树桩，连人带车翻进沟里。
雷淞然看得真切，咧嘴一笑：“好家伙！策姐这盘子扔得比炮还准！”
他立刻调转枪口，对准剩下的那个忍者。那人刚从树丛里爬起来，雷淞然一枪打在他脚边，泥土炸开。那人吓得一个激灵，直接趴在地上不敢动。
龙傲天在另一边握紧红缨枪，瞪着眼睛扫视四周：“还有没有？再来啊！”
王皓站在车尾，看着后方翻倒的摩托车和狼狈爬起的宫本太郎，沉声喊：“司机！加速！别给他们爬起来的机会！”
驾驶室里的副官一脚油门踩到底，六轮军卡轰地一声往前窜去，轮胎碾过碎石，扬起一片尘土。
李治良依旧缩在角落，眼睛闭着，双手死死抱着木匣。刚才那一摔差点把他甩出去，现在整个人贴在车厢板上，脸朝下，耳朵嗡嗡响。
他嘴唇还在动，声音轻得只有自己听得见：“老天爷保佑……让大家活着……让藏宝图去该去的地方……”
雷淞然回头看了一眼，发现李治良的手指甲都快掐进木头里了。他叹了口气，挪过去坐到旁边，拍了拍表哥肩膀：“哥，没事了，刚才是策姐出手，把带头的那个给掀了。”
李治良没睁眼，只是喉咙里“嗯”了一声，像是怕说话会漏气。
史策退回到车厢内侧，靠着铁皮壁坐下。她右手空着，左手摸了摸腰间——那里原本挂着算盘的地方现在只剩一条布带。
她低头看了眼空手，轻轻说了句：“三年了，天天算命收钱，临了拿它砸人。”
雷淞然听见了，扭头问：“你不心疼？”
“心疼。”史策说，“可总比被人抢了强。”
王皓走过来，站她旁边：“你这一下救了大家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史策抬头看他，“你也知道。”
王皓没笑，点了下头。
龙傲天还在车尾盯着后方，忽然喊：“等等！有人起来了！”
所有人立刻警觉。
只见远处烟尘中，宫本太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。他摘掉裂开的头盔，头发乱成一团，脸上沾着泥。他看了一眼翻倒的摩托车，又望向远去的卡车，眼神阴冷。
他没追，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哨子，放在嘴边。
王皓脸色一变：“不好！他要叫支援！”
话音未落，一声尖锐的哨音撕破空气。
“嘘——呜——”
短促两声，像是鸟叫，又带着金属质感。
“这是忍者的集结信号。”王皓咬牙，“他不是一个人来的。”
雷淞然立刻检查弹夹，发现只剩三发子弹。他低声骂了句，把枪递给龙傲天：“你用枪比我稳，接着。”
龙傲天接过枪：“那你干啥？”
“我有别的活。”雷淞然爬到车厢前部，伸手去够绑在车顶的麻布包。
那是杨雨光临走时塞进来的东西，说是干粮和罐头。
他解开绳子，打开一看，里面除了吃的，还有两颗手榴弹，是军用制式。
“嘿，师长还挺实在。”雷淞然拎起一颗，看了看拉环，“这不是给我准备的吧？”
王皓走过来：“准备扔吗？”
“不然呢？”雷淞然冷笑，“等他叫来一队人把咱们围了？”
“等他们靠近再动手。”王皓说，“别浪费。”
这时，李治良突然开口：“表弟……别扔……万一炸到自己人……”
雷淞然回头：“哥，现在哪有什么自己人？咱们五个加一个小孩，就是全部。”
李治良嘴唇动了动，没再说什么，只是把木匣抱得更紧。
史策靠在车厢边，看着远处的宫本太郎。那人正扶起摩托车，试图推着往前走。看样子车坏了，一时半会儿追不上。
但她知道，这只是暂时的。
她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，末端系着的楚国铜贝还在。这是她从王皓那儿抢来的，后来就没还。
现在算盘没了，只剩这个。
她低声说：“下次得换个趁手的家伙。”
王皓听见了：“下次？你还想有下次？”
“你说呢？”史策看他一眼，“这种事，能有一次，就能有十次。”
王皓没接话。
风从耳边刮过，卡车继续在山路上奔驰。后面的哨音再没响起，宫本太郎的身影也渐渐模糊。
雷淞然把手榴弹放回麻包，重新坐到李治良旁边：“哥，睁开眼看看吧，咱们还活着。”
李治良慢慢睁开一条缝，看见的是灰蒙蒙的天空和飞速后退的山影。
他喘了口气，点点头。
龙傲天忽然笑了：“策姐，你刚才那一扔，简直跟耍杂技似的。”
“我不是耍杂技。”史策说，“我是算准了角度。”
“那你算不算得出接下来会发生啥？”
史策看了他一眼：“我只能算出谁先动手谁先死。”
王皓走到车尾，望着越来越远的山路。他知道宫本不会罢休。
这个人一定会回来。
而且下次，可能就不只是几辆摩托车了。
他转身对司机喊：“前面有没有岔路？能甩人的那种？”
司机回头：“五公里后有个三岔口，左边通废弃矿道，右边是断桥，中间是主路。”
“走矿道。”王皓说，“让他们找去。”
雷淞然靠在车厢上，闭了会儿眼。他感觉手臂有点酸，刚才扔枪换弹太多次了。
他睁开眼，看见李治良正低头看木匣的锁扣。
那是个旧铜锁，有点松了。
“哥，别碰。”他说，“等到了地方再修。”
李治良把手缩回来，点点头。
史策坐在对面，两手空空，却不像丢了东西的人。
她只是看着前方，眼神平静。
卡车轰鸣着冲向前方山谷，卷起一路烟尘。
后方山路上，宫本太郎站在翻倒的摩托车旁，手里捏着那枚哨子。
他的手指在发抖。
不是因为疼，是因为怒。
他把哨子放进怀里，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，一刀砍断摩托的油管。
汽油流了一地。
他掏出火柴，划着，扔下去。
火焰腾起，映亮他半边脸。
他转身，朝着山林深处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