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泪还挂在林暖暖的睫毛上，手背上的泪痕刚被风吹得发凉，脚下的沥青路突然传来一阵细密的震动。
不是之前副本里那种天崩地裂的剧烈摇晃，而是像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地下深处蠕动，震感从脚底顺着小腿往上爬，带着沉闷的 “轰隆” 声，像远处闷雷在土层里翻滚。她下意识攥紧拳头，指甲嵌进掌心 —— 这触感太真实了，不是幻象里的虚浮震动，是沥青路颗粒硌着指腹、地面微微拱起的实感。
“怎么回事？又地震了？” 旁边奶茶店门口，一个提着购物袋的阿姨扶住身边的路灯杆，脸上刚褪去的慌乱又涌了上来。她手里的奶茶晃出褐色的液体，滴在地上，很快被从沥青缝里冒出来的黑雾裹住，瞬间蒸发，只留下一道黑色的印子。
林暖暖猛地低头，心脏骤然缩紧 —— 刚才还平整的沥青路，不知何时裂开了无数道细小的缝隙，缝隙里渗着淡紫色的光，像有生命的藤蔓，顺着裂缝缓慢蔓延。更让她头皮发麻的是，那些缝隙里还飘着熟悉的、带着腥甜的黑雾，和古神之遗里的气息一模一样，只是更稀薄，却更具侵略性，贴着地面游走，钻进路人的裤脚、鞋子，引得有人发出 “好冷” 的惊呼。
“快看地面！” 有人指着街道中央，声音里满是惊恐。
林暖暖抬头望去，只见街道中央的裂缝突然扩大，从手指宽变成手臂粗，淡紫色的光更亮了，像从地狱里透出来的灯。黑雾从裂缝里疯狂涌出，不再是贴着地面游走，而是像喷泉一样往上冒，在空中聚成一团黑色的云，慢慢膨胀。
就在这时，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天空 ——
“啊！有东西爬出来了！”
声音来自裂缝旁边，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正蹲在地上系鞋带，黑雾里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，指甲又尖又长，像淬了黑的钢刀，直接抓住了她的脚踝。女生吓得浑身发抖，想往后缩，却被那只手死死攥住，脚踝上瞬间渗出鲜血，染红了白色的袜子。
“救我！救救我！” 女生的哭喊撕心裂肺，周围的人下意识往后退，有人想伸手拉她，却被突然从黑雾里钻出来的身影吓得僵在原地。
那是个穿着破烂白色连衣裙的女诡异。裙摆上沾着黑色的粘液，像干涸的血痂；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，遮住了大半张脸，只露出一只泛着猩红的眼睛；最恐怖的是她的双手，指甲足有半尺长，漆黑发亮，指尖还滴着暗红色的液体，刚才抓住女生脚踝的那只手，指甲已经嵌进了女生的皮肉里，带出一串血珠。
“别过来！” 一个穿着夹克的男生鼓起勇气，捡起路边的垃圾桶盖，朝着女诡异砸过去。垃圾桶盖 “哐当” 一声砸在女诡异的背上，却像砸在棉花上，没有任何反应。女诡异缓缓转过头，露出被头发遮住的另一半脸 —— 那半张脸的皮肤已经溃烂，露出里面森白的骨头，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，像是在笑。
下一秒，女诡异猛地松开女生的脚踝，身形一闪，像一阵风一样扑到男生面前。男生还没来得及反应，女诡异的双手已经插进了他的胸口。林暖暖看得清清楚楚，那漆黑的指甲毫不费力地穿透了夹克和皮肉，带着粘稠的血液和细碎的内脏，从男生的后背伸出来。
“呃……” 男生的眼睛瞪得溜圆，嘴里涌出鲜血，双手无力地抓住女诡异的手臂，却连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。
女诡异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，像指甲划过玻璃，双手猛地向两边一撕 ——
“嗤啦” 一声脆响，男生的身体从胸口被硬生生撕成两半。鲜血像喷泉一样溅在地上，染红了周围的沥青路，内脏和碎肉散落一地，被涌上来的黑雾瞬间裹住，只留下两片残破的夹克，慢慢被染成黑色。
“杀人了！快跑啊！”
人群彻底崩溃了。刚才还在有序撤离的人们，此刻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跑，有的被推倒在地，有的踩着别人的脚往前冲，尖叫声、哭喊声、绝望的嘶吼声混杂在一起，盖过了远处军队的呼喊。
林暖暖僵在原地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，却吐不出来。她见过诡异杀人，在血色古堡、在青木医院，可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 —— 在充满烟火气的现代街道上，在她以为的 “现实” 里，死亡来得如此直白、如此血腥，没有任何预兆，也没有任何缓冲。那个男生刚才还在试图救人，下一秒就变成了地上的碎肉，这种冲击让她浑身发冷，连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。
就在这时，大地的震动突然加剧，街道两侧的裂缝也开始扩大。从另一条裂缝里，又爬出来一个诡异 —— 这次是个穿着沾满血污的屠夫围裙的高大身影，手里提着一把生锈的大刀，刀身足有半人高，上面还挂着碎肉和毛发，每走一步，刀身就 “哐当” 一声撞在地上，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。
屠夫诡异的脸是青灰色的，没有眼睛，只有两个黑洞洞的窟窿，窟窿里渗着黑色的粘液；嘴角咧到耳根，露出两排森白的尖牙，牙齿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。他没有像女诡异那样快速扑击，而是迈着沉重的步伐，一步步走向慌乱的人群，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。
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没来得及跑远，被屠夫诡异拦住了去路。母亲吓得脸色惨白，把孩子紧紧护在怀里，声音颤抖：“别过来…… 求求你，别伤害我的孩子……”
屠夫诡异没有说话，只是缓缓举起了手里的大刀。刀身反射着淡紫色的光，映出母亲绝望的脸。周围的人都停下了逃跑的脚步，有人捂住了眼睛，有人发出不忍的惊呼，却没人敢上前 —— 刚才男生的下场还历历在目，谁都知道上前就是死。
“唰 ——”
大刀带着风声落下，速度快得让人看不清轨迹。
没有任何阻拦，没有任何停顿，大刀直接砍在了母亲的肩膀上。骨头断裂的 “咔嚓” 声清晰地传到林暖暖的耳朵里，比在副本里听到的任何声音都要刺耳。母亲的身体从肩膀处被砍成两半，上半身倒在地上，眼睛还圆睁着，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；下半身还站在原地，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，染红了地面。
怀里的孩子掉在地上，吓得哇哇大哭，却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变成了两截。屠夫诡异低下头，用没有眼睛的脸 “盯” 着孩子，嘴角的尖牙闪着光，似乎想弯腰去抓。
“住手！”
一声怒喝从远处传来。林暖暖循声望去，只见几个穿着绿色军装的士兵正朝着这边跑来，手里的枪已经上膛，枪口对准了屠夫诡异。他们跑得很快，防弹衣在奔跑中上下起伏，头盔上的国徽在淡紫色的光线下闪着冷光。
“砰！砰！砰！”
枪声在街道上响起，子弹像流星一样射向屠夫诡异。子弹打在屠夫诡异的身上，发出 “噗噗” 的闷响，留下一个个血洞，黑色的粘液从血洞里涌出来。屠夫诡异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，放弃了地上的孩子，挥舞着大刀朝着士兵冲过去。
一个士兵没来得及躲闪，被大刀擦到了胳膊，防弹衣瞬间被划开一道大口子，鲜血立刻渗了出来。士兵闷哼一声，却没有后退，而是咬着牙，再次扣动了扳机，子弹精准地射进了屠夫诡异的头颅。
屠夫诡异的动作猛地一顿，头颅上的黑洞里涌出大量黑色粘液，身体晃了晃，重重地倒在地上，手里的大刀 “哐当” 一声掉在旁边，刀身还在微微颤动。
“快把孩子抱走！” 受伤的士兵对着同伴喊道，声音有些虚弱，却依旧坚定。另一个士兵立刻冲过去，小心翼翼地抱起地上的孩子，朝着安全区域跑去。
可诡异的出现并没有停止。
天空的裂缝里，开始有诡异往下掉 —— 有的像没有翅膀的蝙蝠，浑身覆盖着黑色的鳞片，嘴里长满尖牙，掉在地上后立刻扑向最近的路人，用尖牙咬住路人的喉咙，疯狂撕咬，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流；有的像扭曲的藤蔓，从裂缝里垂下来，缠住路人的身体，藤蔓上的尖刺扎进皮肉里，吸收着血液，被缠住的路人很快就变得干瘪，像被抽干了水分的木乃伊；还有的像一团模糊的黑影，钻进路人的身体里，被钻进的路人立刻开始疯狂攻击身边的人，眼睛变成了猩红的颜色，嘴角流着黑色的粘液，变成了新的 “傀儡诡异”。
“东边裂缝出现大量诡异！请求支援！请求支援！” 一个士兵对着对讲机大喊，声音里带着焦急。他的身边已经躺下了两个同伴，一个被蝙蝠诡异咬断了喉咙，另一个被藤蔓缠住，身体已经开始干瘪。
远处的步战车终于开了过来。绿色的车身在混乱的街道上格外显眼，车顶的机枪开始喷射火焰，“哒哒哒” 的机枪声像暴雨一样密集，子弹射向涌来的诡异，将蝙蝠诡异打成筛子，将藤蔓诡异拦腰打断，黑色的粘液和碎肉溅得到处都是。
步战车的车门打开，更多的士兵从里面冲出来，形成一道人墙，将诡异和人群隔开。他们配合默契，有的负责射击，有的负责救助受伤的路人，有的负责引导人群往更远的安全区域撤离。一个士兵的腿被傀儡诡异抓伤，鲜血染红了裤腿，他却只是从腰间掏出匕首，一刀刺进傀儡诡异的心脏，然后继续拖着伤腿，将一个摔倒在地的老人扶起来，护在身后。
“战斗机准备完毕！请求对天空裂缝进行打击！” 对讲机里传来飞行员的声音，带着冷静的专业。
林暖暖抬头，只见之前盘旋在天空的战斗机突然俯冲下来，机翼下的导弹发射架亮起红光。紧接着，几枚导弹拖着白色的尾焰，朝着天空的裂缝飞去，在裂缝附近爆炸，巨大的轰鸣声震得耳膜生疼，紫色的光芒被爆炸的火光掩盖，黑色的黑雾瞬间被炸开，消散了大半。
可裂缝并没有消失。爆炸的硝烟散去后，裂缝反而变得更大了，从里面爬出来更多的诡异，数量比之前多了好几倍，像黑色的潮水一样，朝着街道涌来。
“妈的，怎么越来越多！” 一个士兵忍不住骂了一句，手里的枪已经打空了弹匣，他立刻从腰间掏出备用弹匣，快速换上，继续射击。他的脸上沾着黑色的粘液和血迹，却眼神坚定，没有丝毫退缩。
林暖暖看着眼前的景象，心里的恐惧慢慢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。她经历过副本，知道诡异的可怕，知道这些士兵面对的是什么 —— 是不死不休的怪物，是毫无怜悯的杀戮机器。可他们没有像副本里的某些人那样逃跑，而是选择站在前面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诡异，保护那些素不相识的路人。
她想起了威廉，想起了坦克，想起了他们在副本里保护她的样子。眼前的士兵，和他们一样，都在为了保护别人而战斗，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。
就在这时，一阵熟悉的刺痛从胸口传来。林暖暖低头，只见胸口的衣服下，慢慢浮现出一道黑色的纹路 —— 是之前被诡异吞噬时留下的纹路，此刻正在缓慢蠕动，像在呼应外面的诡异。
“别出来……” 林暖暖下意识按住胸口，心里默念。她不知道古神是不是还在自己身体里，不知道这纹路会不会再次让她失去控制，变成之前的诡影。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，没有武器，没有力量，只能站在原地，看着士兵们战斗，看着诡异疯狂杀戮，看着街道慢慢变成人间炼狱。
一个蝙蝠诡异突破了士兵的防线，朝着林暖暖的方向扑来。它的速度很快，翅膀扇动着黑色的风，尖牙闪着寒光。林暖暖吓得往后退，却因为紧张而绊倒在地，摔在一片血泊里，温热的血液沾在她的手上，带着刺鼻的腥气。
就在蝙蝠诡异要扑到她身上的时候，一声枪响传来。蝙蝠诡异的脑袋被打爆，黑色的粘液溅了林暖暖一脸，身体重重地摔在她旁边，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。
林暖暖抬起头，看到一个年轻的士兵正举着枪，对着她的方向。士兵的脸上沾着灰尘，额头上流着汗，却对着她笑了笑：“别怕，有我们在。”
说完，士兵转身又冲向了其他诡异，很快就被涌上来的诡异淹没。林暖暖只看到他的防弹衣被撕开，看到他倒下的身影，却再也看不到他站起来的样子。
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，这次不是因为恐惧，而是因为心疼，因为绝望，因为愤怒。她看着地上的血迹，看着士兵的尸体，看着还在疯狂杀戮的诡异，心里有个声音在呐喊：“我也想帮忙…… 我不想再像现在这样，只能看着别人保护我……”
地面的震动还在继续，天空的裂缝还在扩大，诡异还在不断涌出来，军队的反击也没有停止。枪声、爆炸声、尖叫声、嘶吼声混杂在一起，形成一首绝望又悲壮的乐章。
林暖暖慢慢从地上爬起来，抹去脸上的眼泪和黑色粘液。她不知道这场战斗会持续多久，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去，不知道这道裂缝到底会带来什么。但她知道，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呆滞地站在原地，不能再只靠别人的保护。
她的手慢慢摸向腰间 —— 那里空空如也，没有匕首，没有武器。但她想起了身体里的黑色纹路，想起了古神的力量，想起了那道神秘声音说的 “活下去”。
也许，她可以利用那股力量。也许，她可以不再是被保护的那个。
林暖暖深吸一口气，眼神慢慢变得坚定。她看着眼前的战场，看着那些还在战斗的士兵，心里做出了一个决定 —— 她要加入这场战斗，哪怕力量微弱，哪怕可能再次被古神控制，她也要试着保护别人，就像威廉、坦克保护她那样，就像这些士兵保护路人那样。
黑色的纹路在她的胸口慢慢变得清晰，带着熟悉的灼热感。林暖暖握紧拳头，感受着身体里慢慢苏醒的力量，朝着最近的一个傀儡诡异，慢慢走了过去。
街道上的战斗还在继续，鲜血染红了沥青路，黑雾笼罩了天空，可在这片绝望的战场上，还有一道小小的身影，正在试着用自己的方式，对抗着眼前的恐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