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风蹲在五行山半山腰的崖壁后，指尖抠着岩石缝隙里的青苔，看着天庭的巡逻天兵列队飞过云层。他们的银甲在阳光下晃眼，手里的戟尖泛着冷光，显然是在扩大搜捕范围——自黑风洞与观音对峙后，天庭像是被捅了马蜂窝，连南天门的守卫都调了一半过来，势要把他这只“搅乱天规”的石猴缉拿归案。
“猴哥，你确定要去铁扇公主那儿？”八戒啃着最后半块玉米饼，说话时渣子掉了一身，“那娘们儿的芭蕉扇可不是闹着玩的，当年连大圣都被她扇到十万八千里外呢。”
林风没回头，目光盯着远处云雾缭绕的火焰山方向——铁扇公主的芭蕉洞就在火焰山深处。他从黑风洞带出来的琉璃碎片里，除了沙僧的执念，还藏着段模糊的影像：铁扇公主举着芭蕉扇，扇面映出半张金光闪闪的图纸，上面画着个类似“阵眼”的符号，与五行山底的封印纹路惊人地相似。
“不是去抢扇子。”林风摸出块尖锐的石片，在岩壁上画了个简易地图，“我怀疑，芭蕉扇根本不是用来扇灭火焰山的，你看这纹路——”他指着地图上火焰山与五行山的连线，“两座山的地脉是通的，当年太上老君炼丹炉掉下来的火砖形成火焰山，说不定是为了压住地脉里的什么东西。”
八戒凑过来看了半天，挠了挠头：“那和咱们找神器有啥关系？难不成铁扇公主藏了什么宝贝？”
“她藏没藏宝贝我不知道，但她肯定知道地脉的秘密。”林风擦掉地图，拍了拍手上的灰，“而且小白龙查到，当年悟空被压五行山，金箍棒被天庭收走后，就是由太上老君暂时保管，后来不知怎么落到了火焰山附近——你不觉得巧吗？”
八戒眼睛一亮，手里的玉米饼渣都顾不上拍：“你的意思是……金箍棒可能在铁扇公主手里？”
“不确定，但值得去看看。”林风起身拍掉裤子上的土，从背包里翻出件打满补丁的粗布褂子套上——这是他从山下村民家里“借”的，能暂时遮住身上的猴毛，混过天庭的盘查，“走，趁天兵换班的空档，从后山绕过去。”
两人借着崖壁的阴影往山下挪，刚到山脚，就见小白龙化着人形等在棵老槐树下，白衣上沾了不少尘土，显然是刚打探完消息。“前面十里地的山口被天兵堵了，说是接到旨意，要‘清剿山匪’，其实就是在搜咱们。”
“意料之中。”林风早有准备，从怀里掏出个小小的锦囊，里面装着黑风洞找到的另一块琉璃碎片，“这是从凌虚子身上搜的，他记的杂记里说，火焰山外围有片迷魂林，能挡住仙法窥探，咱们从那儿穿过去。”
小白龙接过碎片，指尖刚碰到，碎片就泛起层淡紫色的光，映出片扭曲的树林影像——正是迷魂林的入口。“这碎片倒是个好东西，比我的龙鳞还灵。”
三人趁着暮色钻进迷魂林时，天已经擦黑了。林子里的树长得歪歪扭扭，枝桠缠在一起，像无数只伸向天空的手，月光透过缝隙洒下来，在地上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。最奇的是空气里的雾气，带着股甜腻的香气，闻多了竟让人头晕目眩，连方向都辨不清。
“这雾有问题！”八戒突然打了个哈欠，脚步晃了晃，“俺老猪头好晕……”
林风连忙从怀里摸出片晒干的艾草——这是他特意从村民那儿讨的，据说能驱邪避秽。他捏碎艾草，让气味散在周围，又往八戒鼻子里塞了点，才缓住他昏沉的势头。“别吸太多雾，这里的树会吸人的精气，雾里全是它们的‘诱饵’。”
他说得没错，那些歪脖子树的树干上，竟隐约能看到人脸的纹路，嘴巴的位置留着细小的孔洞，正随着雾气的流动微微开合，像是在呼吸。
小白龙用龙息吹散身前的雾，眉头紧锁：“这些树是人为种的，根须下面埋着符纸，是用来加固迷魂阵的。”
林风蹲下身，扒开腐叶，果然看到泥土里埋着黄纸，上面画着与五行山封印相似的符号。“看来铁扇公主为了守着火焰山的秘密，花了不少心思。”
三人不敢怠慢，由小白龙在前开路——龙气能暂时驱散迷魂阵的影响，林风在中间护着八戒，八戒则举着钉耙扫开缠人的枝桠，一路跌跌撞撞往林子深处走。
不知走了多久，雾气渐渐淡了，前方隐约传来水声。林风拨开最后一片挡路的树叶，眼前豁然开朗——林子里藏着条暗河，河水泛着暗红色，像是掺了血，河对岸立着块巨大的岩石，上面刻着三个大字：芭蕉洞。
“终于到了。”八戒松了口气，刚想跳河，却被林风拉住。
“等等。”林风指着河面，“你看水里的影子。”
暗红的河水里，倒映出的不是他们三个的身影，而是三个模糊的、带着锁链的轮廓，像是被囚禁的魂灵。“这河有问题，可能是忘川的支流，凡人掉下去会被勾走魂魄。”
小白龙弯腰掬了捧水，水刚碰到他的指尖就化作黑烟：“是幽冥水，果然和地府有关。”
正说着，对岸的岩石突然轰隆隆地移开，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，一个穿着青裙的女子站在洞口，手里拿着把小巧的扇子，正是铁扇公主。她身后跟着几个小妖，手里捧着托盘，托盘上放着些瓜果点心，像是早就知道他们会来。
“三位贵客远道而来，何必站在河边吹风？”铁扇公主的声音带着股慵懒的媚意，眼神却像淬了冰，“何不进来喝杯茶？”
林风与小白龙对视一眼，心里都清楚，这鸿门宴怕是躲不过了。他示意八戒握紧钉耙，自己则摸了摸藏在袖中的金箍棒碎片，朗声道：“既然公主盛情，那我们就却之不恭了。”
铁扇公主笑了笑，侧身让出洞口：“请。”
过了幽冥河上的石桥，林风才发现芭蕉洞比想象中更气派。洞口的岩壁上嵌着无数发光的火晶，将洞照得如同白昼，洞道两侧立着些石像，细看竟都是些披甲的天兵，只是石像的脸被人刻意凿去了，显得有些诡异。
“公主这里，倒是热闹。”林风看着那些石像，故意试探道。
“不过是些碍眼的东西，留着挡挡灰罢了。”铁扇公主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，引着他们往洞深处走，“听说林先生最近在找些‘旧东西’？”
林风心里一凛，面上却不动声色：“公主说笑了，我不过是只四处游荡的石猴，哪有什么东西好找。”
“是吗？”铁扇公主突然停下脚步，转身面对他们，手里的小扇子轻轻扇了下，一股热风扑面而来，吹得林风的粗布褂子猎猎作响，“可我怎么听说，有人从黑风洞带走了不该带的东西，还敢和观音叫板？”
她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，扇子“唰”地展开，扇面映出火光，原本小巧的扇子瞬间变得比人还高，扇骨上刻满了繁复的符文，正是那柄能扇灭火焰山的芭蕉扇。“林风，你以为我为何要守着火焰山？以为这扇子真能灭火？”
林风握紧了袖中的碎片，沉声道：“愿闻其详。”
铁扇公主冷笑一声，扇尖指向洞顶：“你自己看吧。”
众人抬头，只见洞顶的岩壁上，竟刻着幅巨大的星图，星图中央的位置，嵌着块半透明的晶石，晶石里隐约能看到根金光闪闪的棒子——长杆，两头嵌着金箍，正是他们一直在找的如意金箍棒！
“金箍棒根本不在天庭手里。”铁扇公主的声音带着嘲讽，“当年悟空被压五行山，太上老君怕这棒子生乱，偷偷把它藏在了火焰山的地脉里，用幽冥水和迷魂林镇着，又让我守在这里，美其名曰‘看管火焰山’，其实就是替他们看守这根能捅破天的棍子！”
林风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，他看着那块晶石，又看了看铁扇公主手里的芭蕉扇，突然明白了什么：“所以芭蕉扇不是用来扇火的，是用来镇压地脉，防止金箍棒苏醒的？”
“算你不笨。”铁扇公主收起扇子，脸上的嘲讽变成了深深的疲惫，“可你们以为，拿到金箍棒就完了吗？天庭在五行山下埋了不止一道封印，金箍棒只是其中一把钥匙——真正的阴谋，藏在更深处，藏在你们以为的‘正道’里。”
她的话像块石头投入林风的心湖，激起层层涟漪。他看着洞顶的晶石，突然想起黑风洞碎片里的画面：沙僧被锁在刑柱上，身边立着的，正是块与这晶石相似的透明石头。
“公主既然知道这些，为何不自己取出金箍棒？”小白龙突然开口，眼神里带着警惕。
铁扇公主的目光暗了暗，看向洞外的火焰山方向，声音低了下去：“因为我儿子……红孩儿还在天庭手里。他们用他要挟我，我不能动。”
林风心里一动，想起那些被凿去脸的石像——或许，那不是天兵，而是反抗天庭却失败的仙妖，他们的脸被抹去，连存在过的痕迹都要被磨灭。
“我可以帮你救红孩儿。”林风看着铁扇公主，语气无比认真，“但我需要金箍棒，需要知道天庭到底在五行山下藏了什么。”
铁扇公主看着他，良久，突然笑了，那笑容里带着释然，也带着决绝：“好。但你要记住，一旦取出金箍棒，五行山的封印就会松动，到时候放出的，可能不止是被压的魂灵，还有连天庭都害怕的东西。”
林风抬头望向洞顶的晶石，金箍棒的金光透过晶石隐约可见，像是在召唤他。他深吸一口气，握紧了拳头：“哪怕是刀山火海，我也得去看看。”
因为他知道，那些被抹去的脸，那些被囚禁的魂灵，那些被当作棋子的生命，都在等着一个答案，等着有人能撕开这看似平静的天规，让阳光照进每一个被遗忘的角落。
铁扇公主看着他坚定的眼神，缓缓举起了芭蕉扇：“那我就帮你这一次。不过记住，打开封印的那一刻，我们所有人，都没有回头路了。”
扇子再次展开，这一次，扇面没有喷出热风，而是散发出淡淡的绿光，落在洞顶的晶石上。晶石渐渐变得透明，露出里面那根沉睡了五百年的金箍棒——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，棒身开始微微震颤，发出低沉的嗡鸣，像是在回应林风血脉里的召唤。
林风的心跳得飞快，他知道，真正的硬仗，就要来了。而这一次，他不再是孤身一人。
洞外的火焰山，不知何时起了风，卷起的火星落在幽冥河上，映出无数跳跃的光点，像是无数双期待的眼睛，正望着洞深处即将发生的一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