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“风可以吹灭火,也可以助长火;今晚,我们决定做后者。”
玉简的温热像一根针,顺着肋骨扎进心脏。
苏芮出事了——
不是呐喊,不是求救,
而是一种更安静的、
像有人把刀尖抵在你睫毛上的沉默。
林启脚步没乱,
呼吸却瞬间调成狙击节奏。
他知道,
此刻若表现出一丝慌乱,
暗处那道冰冷视线就会像毒蛇一样扑下来,
连骨头都给你拆成编号。
他反而露出拾荒者惯有的、
捡了便宜的傻笑,
脚步轻快地挤进人流,
方向——
与峡谷背道而驰。
腐烂集市最臭的巷子,
是连老鼠都嫌脏的坟地。
他闪身进去,
外套翻面,
颜色从土褐变成尸灰;
易容泥在掌心一搓,
抹平颧骨,
抬高眉弓,
五秒变成另一个人。
随后他蹲下身,
指尖在腐烂有机物上抹了一把,
把峡谷特有的锈蚀能量气息涂满衣领与袖口——
完美伪装,
需要连嗅觉都一起欺骗。
最后一道工序:
灵识如钓鱼线,
悄无声息地缠住巷口那个醉醺醺的佣兵——
对方腰间挂着大功率干扰器,
正是最好的“替身”。
做完这一切,
他翻身越过矮墙,
像一滴墨掉进夜色,
再无痕迹。
几秒后,
醉佣兵摇摇晃晃走出巷子,
哨塔方向的扫描波瞬间锁定——
“目标气味吻合,移动中。”
暗处的猎人跟着“替身”一路远去,
殊不知真正的影子已反向疾驰,
直奔峡谷。
风在耳边嘶吼,
废墟与霓虹被拉成模糊的光带。
玉简的温热随距离缩短逐渐加剧,
像有人在里面点燃一支火柴,
火柴那头连着苏芮的脉搏。
冲入矿坑的一刹那,
温热突然归于平静——
不是熄灭,
而是被另一股更浩瀚的波动包裹。
林启脚步一顿,
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呼吸微滞:
苏芮背对他站在焦黑坑底,
身姿笔直,
像一柄收入鞘的剑;
而那柄剑所指的,
是洞穴深处——
那片曾把地龙能量尘埃吞噬殆尽的黑暗。
“你回来了。”
她没回头,声音却带着风雪的清澈,
“交易顺利?”
“顺利。”
林启走到她身侧,
顺着她的目光望向洞穴,
“里面那位,又醒了?”
苏芮点头,
金色瞳孔里倒映着幽蓝暗涌,
像海面之下藏着另一座星空。
“它没攻击,
它在……‘说话’。”
她抬手,
指尖在空中划出一条微光,
光痕扭曲、震颤,
像被无形之手攥住的琴弦。
“不是语言,
是精神残响——
古老、混乱、
被囚禁太久之后的痛苦与愤怒。
它把我认成同类,
或者,
认成钥匙。”
林启沉默片刻,
玉简的温热仍在,
却不再急促,
更像一种提醒:
——“听下去,
别错过。”
苏芮继续道:
“它说自己也是‘大寂灭’前的遗民,
被天穹早期实验唤醒,
又被同频装置锁在这里。
而锁链的另一端——
共振源,
就在云端神殿深处。”
话音落下,
矿坑陷入短暂死寂。
风从洞口灌进来,
带着铁锈与海盐的腥,
像某种古老生物的叹息。
信息交换在死寂里完成,
无需长篇大论,
只需几个关键词:
老鬼、0.3秒、护盾裂缝;
共振、神殿、锁链;
李博士、神骸、祭品。
所有线索,
像被一只无形之手拧紧,
最终汇成同一箭头——
云端神殿。
林启吐出一口浊气,
声音低而锋利:
“躲够了,
也该我们出题了。”
苏芮抬手,
指尖按在胸口暗红枷锁上,
轻轻一碾,
枷锁发出不堪重负的脆响,
虽仍未断裂,
却再无法压制她眼底翻涌的金焰。
“顾爷爷给我‘选择’,
我选——
把棋盘掀了。”
没有豪言,
没有壮行酒,
只有一块尚未耗尽的烁星矿,
被两人平分揣进怀里,
像各揣半颗心脏。
走出矿坑那一刻,
夕阳正沉入峡谷刀锋般的边缘,
余晖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
像两柄即将出鞘的剑,
在地面上提前写下敌人的墓志铭。
风从身后吹来,
带着古老存在的低语,
也带着铁锈镇腐烂的甜味,
却再无法沾湿他们的衣角。
他们不再是被追得狼狈不堪的逃亡者,
而是携火而行的挑战者——
目标直指那座漂浮在云端、
自以为掌控一切的钢铁神殿。
身后,
矿坑深处的黑暗轻轻翻了个身,
像巨兽打盹时调整姿势,
并未挽留,
也未警告,
只是默默把“钥匙”
塞进远行者的行囊。
前方,
长夜铺开,
星河低垂,
像一条被点亮的高速公路,
尽头写着两个字:
——“云端”。
而他们的脚步,
已踏上入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