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室的灯泡晃得人眼睛疼。
吴瑞被铁链绑在椅子上,手腕的伤口刚结痂,又被新的针管扎破——研究员戴着橡胶手套,捏着他的手腕,像捏着块没有温度的肉:“再抽一点,这孩子的血脉浓度,比之前的样本高。”
血顺着针管流进透明袋,吴瑞盯着袋里的红色液体,忽然想起庙会时哥哥带他买的橘子糖——糖纸是橘色的,像现在流出来的血。
“哥……”他小声念叨,声音哑得像砂纸,“你肯定没被抓,对不对?”
研究员把新的血袋封好,放在托盘里:“下周送实验室。”
守卫踢了踢吴瑞的椅子,“小崽子,老实点,不然老子抽你更多血。”
吴瑞缩了缩肩膀,却没哭。他摸着脖子上的贝壳项链——是张日山去年给的,小鲸鱼的银链磨得发亮,刻着“安安的官官”。
哥的手比我大。
哥的胳膊比我粗。
要是哥被抓,他们会抽更多血,会打更多针,会比我现在更疼。
他盯着自己的手腕,渗血的地方已经肿了,却忽然笑了——至少,疼的是他,不是哥哥。
研究员又走过来说:“这孩子的白泽血脉,能强化药剂。等研究出来,汪家要多少有多少。”
吴瑞不懂什么是“强化药剂”,他只知道——
我是哥哥的弟弟。
我要替他疼。
深夜,暗室的门被风吹开一条缝。
吴瑞听见外面有脚步声,像哥哥的——哥哥走路总是蹦蹦跳跳,鞋跟磕在青石板上,咚咚响。他猛地抬头,盯着门口:“哥!”
脚步声顿了顿,却没进来。
吴瑞拼尽全力挣扎,铁链磨得手腕出血:“哥!我在这里!我没事!”
风卷着他的声音飘出去,又飘回来,没有回应。
吴瑞泄了气,耷拉着肩膀,却还是笑着摸了摸贝壳项链:“没关系,哥会找到的。”
清晨的光从通风口漏进来,照在吴瑞的脸上。
他盯着通风口的铁栅栏,想起张日山刻的星星,想起山山的姜茶,想起哥哥的橘子糖。
我会撑下去的。
等哥来,我要扑进他怀里,说“哥,我没事”。
口袋里的贝壳项链硌着他的手心,那是张日山给的“安安的官官”,是山山给的“星星”,是哥哥给的“橘子糖”——
所有的爱,都变成了支撑他的光。
雨丝砸在青石板上,混着汪家地下密室渗上来的霉味,张日山的指尖掐进掌心——他顺着吴瑞失踪时衣角沾的血迹,追踪到这里,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上。
“到了。”张起灵的声音像浸了冰,指尖的术数光晃过密室铁门上的锁,“血味没散。”
黑瞎子甩了甩伞上的水,伞骨“咔嗒”展开,露出里面藏的短刀:“小队在外面,解决完守卫,我们进去。”
铁门被踹开的瞬间,血味裹着药味扑面而来。
吴瑞被绑在中央的铁椅上,浑身是伤:手腕的铁链勒得皮肤溃烂,后背的鞭痕渗着血,连额角都肿着淤青。他蜷在椅子里,像只被打蔫的小猫,脖子上还挂着张日山去年给的贝壳项链——小鲸鱼的银链磨得发亮,沾着干涸的血。
“瑞瑞……”张日山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伸手想去碰他,指尖刚碰到吴瑞的手背,又猛地缩回——孩子的皮肤冷得像冰,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。
张起灵的眼神冷得吓人,却悄悄攥紧了手里的星星木雕(那是他之前给吴瑞刻的,背面有“安安的官官”)。黑瞎子蹲下来,摸了摸吴瑞的脉搏,皱着眉:“还有气,但快撑不住了。”
外面的脚步声传来时,吴瑞刚好悠悠转醒。
他看见三个男人站在门口,张日山的眼睛红得像兔子,张起灵的黑帽压得低,黑瞎子手里攥着短刀。他想喊“山山”“官官”,喉咙却像塞了团棉花,只能发出细碎的“呜”声。
“别怕。”张日山蹲下来,声音轻得像哄小孩,“我们来接你了。”
吴瑞的眼泪砸在铁椅上,他伸手想去够张日山的手,却被铁链拽得疼:“山山……哥……”
黑瞎子突然踹开旁边的柜子,里面滚出三个汪家守卫:“妈的,敢动吴家的孩子!”
张起灵已经闪身出去,术数光闪过,守卫的脖子像被无形的手掐住,瞬间软倒。
张日山抱着吴瑞,手指发抖地解开铁链——铁链磨得他掌心发红,却比不上看见吴瑞伤口的心疼。
密室的门被关上时,吴瑞已经昏过去了。
三人站在走廊里,张日山抱着吴瑞,张起灵和黑瞎子站在两侧。吴瑞的身上全是伤口,每动一下都疼得皱眉头,张日山的眼泪滴在他发顶:“我们……不知道怎么抱你。”
张起灵的手悬在吴瑞的背上,想拍又不敢拍,最后轻轻碰了碰他的发旋,“没事了。”
黑瞎子从怀里掏出热姜茶,递过去:“先带回去,找医生。”
张日山低头,吻了吻吴瑞的额头:“瑞瑞,我们回家。”
雨停了,月光穿过云层,照在三人的背影上。
张日山抱着吴瑞,张起灵走在左边,黑瞎子跟在右边。吴瑞的手指动了动,攥住张日山的衣角——像庙会时攥着他的袖子,像被抓时攥着贝壳项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