夕阳把菜市场的青石板路浸成蜜色时,肖灵儿正蹲在张阿婆家的萝卜摊后面啃玉米饼。玉米的甜香裹着萝卜的辛辣钻进鼻子,她的碎花布衫沾了萝卜汁,左袖上还粘着早上蹭的苍耳子——那些刺球儿像小爪子,勾得胳膊发痒,却不及颈间空间珠的热度烫人。
不远处的电线杆子底下,穿蓝布衫的男人背篓歪歪挂着,篓口塞着半筐红薯,可红薯叶缝里露着截油纸,油汪汪的,像块浸了油的旧布。他的右手插在裤兜,小指蜷成晒干的红辣椒——原身妈妈生前是卫生员,给被捕的敌特治过伤,说过“这些人长期握枪,手指伸不直,像被门夹过的柴火”。肖灵儿盯着那根蜷曲的手指,玉米饼在嘴里嚼得发酸,空间珠烫得脖子发疼:没错,是瘦猴,原书里炸了边境桥的那个敌特!
瘦猴突然晃着背篓往李婶的白菜摊凑。李婶正系围裙,抬头见他就笑:“大兄弟,买白菜啊?这棵最嫩,两毛一斤。”瘦猴接过白菜,指甲盖里藏着黑泥,翻来覆去看了三遍,才吞吞吐吐问:“婶子,哨兵同志几点换班?我家小子七岁,天天吵着要当解放军,让我问问咋报名。”
李婶没多想,擦着额头的汗说:“六点换班,明天去营部找王参谋——对了,你家娃叫啥?我让虎子跟他玩。”瘦猴眼睛亮得像偷了油的老鼠,赶紧应:“叫狗蛋!调皮得很!”他把白菜塞进背篓,转身要走,篓里传来“叮”的一声——像两颗钉子撞在一起,脆生生的,刺破了菜市场的烟火气。
肖灵儿的手心全是汗,她把玉米饼往嘴里塞了一大口,嚼得腮帮子鼓起来,假装玩跳房子。脚尖点着青石板上的裂痕,她数着“一、二、三”,一步步挪到瘦猴的背篓边。背篓的缝隙里,油纸裹着的金属壳子隐约可见,像颗没拆的手榴弹——原书里,瘦猴就是用这筐“红薯”装了炸药,炸塌了边境桥,埋了三个解放军战士。
瘦猴正跟卖鸡蛋的王婆砍价:“王婆,鸡蛋便宜点行不?我家婆娘怀着娃,想吃煮鸡蛋。”王婆摇着头:“再便宜我就得喝西北风!”瘦猴叹气摸钱,肖灵儿趁机弯下腰——她的手里攥着个蜡封的纸包,是昨天在后山磨的痒痒粉:苍耳子的刺、薄荷的凉、硫磺的辣,混在一起像把细白沙。
她假装捡地上的石子,指甲盖轻轻戳破纸包。白色粉末像细雪,顺着背篓的缝隙飘进去,落在油纸包上。瘦猴突然抖了抖肩膀,像被蚊子叮了一口,扭头看见扎麻花辫的小丫头蹲在脚边,骂了句“小崽子挡道”,就背着背篓往巷口走。
肖灵儿盯着他的背影,直到蓝布衫融进巷口的暮色。她跑到李婶跟前,拽着她的衣角:“婶子!刚才那叔叔问哨兵换班时间,我爸爸说那是秘密,不能告诉外人!”李婶拍着大腿叫起来:“哎呀我咋这么糊涂!他背篓里有金属响,肯定不是好人!灵儿,快去找你爸!”
肖灵儿转身就跑,玉米饼渣子掉在青石板上,引来两只麻雀啄食。她的鞋跟敲在石板上,像营部的紧急集合号。营部大门敞着,肖建军正站在台阶上抽烟,烟卷的火星子在夕阳下一闪一闪。
“爸爸!”她扑过去拽住军装袖子,“菜市场有个蓝布衫叔叔,右手小指蜷着,背篓里有金属响,还问哨兵换班时间!”肖建军的烟卷“啪嗒”掉在地上,他弯腰抱起灵儿往营部里跑:“快,叫李政委——灵儿,你能认出那叔叔不?”
李政委的办公室飘着茶香味,他正戴老花镜看文件,见两人进来立刻放下笔:“老肖,咋了?”肖建军把灵儿放在椅子上,语速像机关枪:“李哥,敌特出现了!灵儿说有个蓝布衫男人,右手小指蜷着,问哨兵换班时间,背篓里有金属响!”
李政委抓起电话:“警卫班吗?立刻封锁菜市场所有出口,排查穿蓝布衫、背篓带金属物品的男性!”他放下电话蹲下来,摸着灵儿的头:“灵儿,你咋知道那叔叔是坏人?”
肖灵儿眨着眼睛,露出小虎牙:“妈妈说过,坏人的手指都蜷着,像被门夹过的柴火!”李政委笑了,可眼角的皱纹里藏着担忧:“好孩子,你立大功了——老肖,走,去现场!”
肖建军摸了摸灵儿的头:“在家等着,爸爸去抓坏人!”灵儿点头,看着两个穿军装的男人走出办公室,他们的衣角被风掀起,像两只展翅的雄鹰。窗外的夕阳快落山了,天空烧得通红,像块要融化的糖。
她趴在桌子上,摸着颈间的空间珠——里面还剩半包痒痒粉,温温的,像颗小太阳。她知道,用不了多久,瘦猴的背篓里会钻出无数只“小虫子”,痒得他满地打滚;她知道,边境桥不会被炸,三个解放军战士会活着回来;她知道,她不再是那个活不过八岁的炮灰,而是磐石军区的小守护者。
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,像妈妈的手在拍她的后背。肖灵儿笑了,左眉的朱砂痣闪着光——这一次,她要守住所有她爱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