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人刚从博物馆侧门走出，深秋的晚风就卷着细碎的落叶扑在脸上，陈墨掌心的预警符红光愈发刺眼，卦盘里的三枚铜钱疯狂转动，最终齐齐指向西南方向——那里的赤红色夜空已浓如凝固的血，连星月都被煞气遮蔽。苏衍攥着两枚青铜令牌，指尖传来的冰火交织触感让他格外清醒，转身对林玥和陈墨沉声道：“不能等协会的人，我们现在就找馆长，必须在酉时前布好防御。”
林玥立刻从帆布包掏出手机，调出通讯录里的“省府博物馆王馆长”号码，指尖因急切而微微颤抖：“王馆长是玄门协会的外围成员，知道青铜镜的玄脉价值，跟他说明情况，他会配合。”电话接通的瞬间，听筒里传来嘈杂的人声，显然馆内还因刚才的短暂混乱未完全平复。
“王馆长，我是镇煞协会的林玥！”林玥刻意提高声音，压过背景噪音，“焚天阁的人要在酉时盗乾卦青铜镜，目标是用镜子引动离火秘境，一旦得手，整个省府玄脉都会崩塌！”电话那头的嘈杂突然消失，紧接着是茶杯落地的脆响，王馆长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：“林、林小姐，你说的是真的？那镜子可是西周镇馆之宝，上个月刚请你们协会的赵长老加固过护宝阵……”
“护宝阵的气眼已被离火煞气侵蚀，撑不过酉时！”苏衍凑到听筒旁补充，语气斩钉截铁，“我们有办法布防，但需要你立刻将乾位展厅全权交给我们，调开无关人员，关闭监控死角！”听筒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，王馆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：“我马上到正门接你们！千万别出岔子，这镜子要是丢了，我就是砸了这身骨头也赔不起！”
十分钟后，博物馆正门的雕花铁门前，一个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的中年男人正焦躁地踱步，金丝眼镜滑到鼻尖，手里攥着一串沉甸甸的钥匙，钥匙串上挂着的“博物馆馆长”铭牌因他的颤抖而不停晃动。看到三人走来，王馆长立刻迎上前，脸色惨白如纸，握住林玥的手时，掌心全是冷汗：“林小姐，监控我已经让保安部调成内部加密模式，乾位展厅的游客刚疏散完，除了值班保安，没人能靠近！”
他引着三人穿过前厅，快步走向二楼楼梯，沿途的保安看到馆长亲自带队，都识趣地站在原地 salute，没人敢多问。“上个月赵长老来的时候，还说这镜子的乾阳之气足得很，怎么突然就被煞气侵蚀了？”王馆长一边走一边絮絮叨叨，眼镜后的眼睛满是焦灼，“我昨天巡馆的时候，就觉得乾位展厅的灯总闪烁，还以为是线路老化，现在想来，根本是煞气干扰！”
走到乾位展厅门口，王馆长哆哆嗦嗦地从钥匙串上找出一把刻着太极纹的铜钥匙，插入锁孔时，手指连续抖了三次才成功转动。“咔嗒”一声轻响，展厅大门缓缓推开，一股浓郁的乾阳之气扑面而来，夹杂着淡淡的青铜锈蚀味。展厅中央的独立展柜里，一盏特制的冷光灯正笼罩着一面青铜镜，镜面泛着温润的白光，即使在白天也难掩其灵气。
“就是这么！”王馆长指着展柜，声音都带上了哭腔，“直径三尺二寸，背面铸着完整的乾卦六爻纹，出土的时候还裹着丝帛，上面写着‘镇脉定天’四个字。赵长老说，这镜子是省府玄脉的定脉石，要是被煞气污染，整个城南都会变成煞地！”三人走近展柜，果然看到青铜镜置于汉白玉基座上，基座四周刻着细密的云纹，与镜背的卦纹遥相呼应，展柜玻璃夹层里的朱砂还泛着淡红微光——那是上个月赵长老布下的护宝阵残留灵气。
林玥提着风水盘绕展柜走了一圈，铜针始终指向镜面中心，针尖泛着的青光中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红气。“护宝阵还剩三成威力，气眼就在基座正下方。”她蹲下身，指尖隔着玻璃触碰镜面，“乾为天，属金，离为火，火克金，要克制离火煞气，必须用‘乾坎相生’之法——天一生水，水生金，金气旺则煞气消。”她转头对王馆长道：“馆长，麻烦你立刻调四尊青铜鼎到展厅四角，要能盛水的，再准备二十斤五年生的青柏枝，越新鲜越好！”
“青铜鼎有！库房里有四尊清代的青铜方鼎，是以前祭祀用的，能盛半桶水！”王馆长立刻掏出对讲机，对着话筒急吼：“小张，带两个人去东库房，把编号07到10的青铜方鼎搬到乾位展厅，再去后院剪二十斤青柏枝，要五年生的，枝桠带叶的！十分钟内必须到！”挂了对讲机，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，站在展厅门口搓着手：“林小姐，还有什么需要？我全力配合！”
陈墨已经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卷泛黄的展厅平面图，铺在旁边的展台上，用马克笔快速圈画：“馆长，麻烦你让保安把西角的通风口清理一下，那里连通后巷，是最可能的偷袭路线；还有北门，这是展厅唯一的出口，必须守住；东门对着楼梯，留两个人警戒就行。”他指着图上的标注，语速极快，“另外需要八名可靠的护卫，穿便装，别带制式武器，玄铁锁链和镇煞符我们有。”
苏衍则走到展柜前，掌心贴着玻璃，将一丝坎水灵气注入——镜面白光微微闪烁，随即泛起一层细密的水雾，水雾中隐约浮现出气眼的位置。“基座下方的气眼已经被煞气啃噬出小坑，”他转头对林玥道，“布阵时需要用清晨的井水，普通自来水带浊气，会影响阵法纯度。”
“我这就让人去取！”王馆长连忙应声，刚要再喊对讲机，就听到展厅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，四个保安抬着青铜鼎走了进来，每尊鼎都有半人高，鼎身刻着饕餮纹，底部还残留着陈年的香灰。紧随其后的两个保安扛着一捆青柏枝，枝叶翠绿，还带着新鲜的露水，显然是刚从后院剪下的。“井水也让人去取了，用的是馆里的老水桶，保证是清晨的活水！”王馆长小跑着跟进来，汇报完又识趣地退到门口，“你们忙，我在门口守着，任何人不准进来！”
林玥指挥保安将四尊青铜鼎分别摆在展厅的东南、东北、西南、西北四角，每摆好一尊，她就提着风水盘上前校准，铜针在罗盘内转动三次后停在正中央，才点头示意：“就这里，鼎脚要正对卦位，差一分都不行。”她接过苏衍递来的水桶，将清晨的井水缓缓倒入鼎中，井水刚接触鼎壁，就泛起淡淡的寒气，鼎身的饕餮纹仿佛活了过来，纹路中渗出极淡的金光。
“陈墨，插柏枝！”林玥喊道。陈墨立刻抱起青柏枝，每尊鼎里插五枝，插的时候特意将枝叶朝向阵眼，刚插好第一尊，就看到柏枝的枝叶泛出淡淡的青光，与鼎身的金光交织在一起。“五年生的青柏聚气效果就是好，”陈墨拍了拍手，满意地笑，“比上次在破庙用的三年生强多了。”
这时，苏衍联系的镇煞协会护卫也到了，八个人都穿着休闲服，腰间藏着玄铁锁链，看到苏衍三人，立刻立正行礼。陈墨将他们带到平面图前，逐一分配任务：“李哥、张哥守西角通风口，用镇煞符贴在通风口内侧，煞气一碰就会发光；王哥、刘哥守北门，锁链绕在手腕上，听到我摔铜钱的声音就动手；剩下的四个人守东门和楼梯口，别主动出击，守住就行。”他掏出一把铜钱和一叠镇煞符分发下去，“这是预警铜钱，煞气靠近会发烫，符纸要贴在胸口，能防离火煞。”
护卫们领命后立刻各自到位，西角通风口的两个护卫熟练地将镇煞符贴在格栅内侧，然后缩在展柜后面，只露出一双眼睛警惕地观察；北门的两个护卫靠在门框两侧，手腕上的玄铁锁链绕了三圈，指尖捏着预警铜钱。整个展厅瞬间进入静默状态，只有青铜鼎里的井水偶尔泛起涟漪，柏枝的青光随着气流轻轻晃动。
林玥再次绕着四尊青铜鼎走了一圈，这次她手里捏着三枚铜钱，每走到一尊鼎前就掷出一枚——铜钱落地时都正面朝上，泛着淡淡的金光。“卦象通顺，气脉已连。”她走到展柜前，对苏衍点了点头，“可以放玉佩了，阵眼需要你的坎水灵气激活。”
苏衍深吸一口气，从衣襟内取出坎水玉佩，玉佩刚离开衣襟，就泛出浓郁的碧光，与展厅内的乾阳之气相互牵引。他走到汉白玉基座旁，将玉佩轻轻放在基座正中央的凹槽里——那是上个月赵长老特意留的阵眼接口。玉佩刚一接触基座，碧光就顺着凹槽蔓延开来，与镜背的乾卦纹交织在一起，形成一道青金色的光网。
“乾坎相生，天水生金，镇煞安脉，万邪不侵！”林玥捏诀念咒，声音清脆而坚定。随着咒语落下，四尊青铜鼎里的井水突然剧烈翻滚起来，泛起层层涟漪，柏枝的青光暴涨，顺着井水的波纹流向阵眼；青铜镜的白光也愈发炽盛，镜背的乾卦纹逐一亮起，与墙面嵌着的天文星图遥相呼应——那些星图本是装饰，此刻竟随着阵法的运转泛起银光，将整个展厅照得如同白昼。
苏衍能清晰地感受到气脉的流动，坎水灵气从玉佩中涌出，滋养着被煞气侵蚀的气眼，气眼的阳气顺着光网反哺青铜镜，镜子的乾阳之气再扩散到四尊鼎中，与井水、柏枝的生气形成循环。他松了口气，刚要转身和林玥说话，就听到展厅门口传来一声轻咳。
三人同时转头，只见一个穿着灰布短打的老者站在门口，腰间束着一根明黄色绸带，绸带末端挂着枚桃木令牌，背后斜挎着一把古朴的桃木剑，剑鞘上刻着“镇煞”二字。老者头发花白，却精神矍铄，眼神锐利如鹰，扫过展厅的阵法时，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动。
“周长老！”苏衍和林玥同时开口，语气中带着惊讶。来的正是镇煞协会的周鹤长老，此人脾气古怪，常年独来独往，却一手符箓术出神入化，是协会里公认的实力派。陈墨也收起了嬉皮笑脸，规规矩矩地鞠躬：“周长老好！”
周鹤没说话，径直走到展柜前，瞥了眼凹槽里的坎水玉佩，又看了看四尊青铜鼎的位置，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：“阵眼位置偏了三分，柏枝插反了两枝，也就勉强能用。”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袋，扔给苏衍，“这里面有十张金符，是我早年炼的离火克星，贴在阵眼和鼎上，能让阵法威力翻倍。”
苏衍接住牛皮袋，入手沉重，打开一看，里面的金符泛着淡淡的金光，符纸上画着复杂的坎水咒纹，显然是耗费了大量心血炼制的。“谢谢周长老！”他连忙道谢。周鹤转身就走，脚步刚到门口，却突然顿了顿，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：“镇煞用，别给协会丢脸。”
“周长老，您要留下帮忙吗？”林玥轻声问。周鹤没有回头，只是摆了摆手，声音从门口传来：“酉时我在附近巡逻，要是搞不定，就喊一声。”话音落下时，人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。
苏衍打开牛皮袋，取出金符——每张符都叠成了三角状，符角缠着细如发丝的桃木丝。“这是‘坎水破煞符’，要贴在阵眼和鼎耳上。”他分给林玥和陈墨，“快贴上，离酉时只剩一刻钟了。”
三人分头行动，将金符贴在玉佩旁和四尊鼎的耳上。金符刚一贴上，就融入阵法的光网中，阵法的威力瞬间暴涨，青铜镜的白光中夹杂着金色纹路，井水的涟漪变成了金色，柏枝的青光也带上了金芒。展厅外的煞气似乎感受到了威胁，赤红色的夜空竟泛起阵阵波动。
王馆长凑在门口，看到这一幕，惊得合不拢嘴，喃喃道：“不愧是镇煞协会的高人……这阵仗，比赵长老上次来的时候还厉害！”
陈墨掏出怀表看了看，时针指向酉时前一刻：“时间差不多了，紫煞该来了。”他走到北门旁，靠在展柜后，指尖捏着三枚铜钱，“护卫们都准备好了，阵法也稳固，就等他自投罗网。”
苏衍走到展柜前，握住凹槽里的坎水玉佩，感受着阵法的流转：“周长老在附近，我们更有把握了。”他抬头望向西南方向的夜空，那里的煞气愈发浓郁，隐约有火光闪烁。林玥也握紧了风水盘，铜针在罗盘内微微颤抖，却始终指向阵眼——这是阵法稳固的征兆。
展厅内再次陷入静默，只有阵法运转的轻响和井水的涟漪声。夕阳西沉，最后一缕阳光从窗户照进来，落在青铜镜上，折射出一道金红色的光柱，直指西南方向。酉时已到，焚天阁的袭击，即将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