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迷了心窍……”沈昭月低声重复，眸光锐利起来。
“枭一传递指令，让她监视沈玉蓉，找出当年大相国寺秘密的知情人……”
她脑海中瞬间闪过王氏那“意外”暴毙的惨状，“星痕，你去查，厉枭身边，可有擅长催眠惑心之术的高手？”
星痕眼神一凛：“是！属下即刻去查。”
星痕离去后，沈昭月起身，走到窗边，望着窗外的夜色。
周后、斩月楼叛徒厉枭、被催眠的苏念雪、针对沈玉蓉的灭口……
一条条线索在她脑中交织。
沈玉蓉手中的秘密，竟能引得周后如此紧追不舍，甚至不惜动用可能来自斩月楼的诡异手段，当年大相国寺之事，恐怕比想象中更为惊人。
而苏念雪，这颗被埋下的棋子，日后恐成大患。
松鹤院，沈珩的书房。
烛火通明，映着沈珩、林婉柔与沈砚三人凝重的面色。
“月儿的伤，太医虽说了无大碍，可那毕竟是黑熊！”
林婉柔眼底是未散的后怕与心疼，“若不是她机警……”
“唉，我只要一想到那场景，这心就……”
沈珩握住妻子的手，沉稳的声音带着安抚的力量：“夫人莫怕，月儿福大命大。”
“况且，经此一事，陛下对太子怜惜更甚，对周家亦生嫌隙。”
“太子殿下已私下向我承诺，定会护月儿周全。”
林婉柔抬起头，眼中水光潋滟，带着一丝忧虑：“太子……太子自然是好的，品性贵重。”
“可他的腿……日后若真……月儿岂不是……”
一直沉默的沈砚此刻开口，语气依旧带着他特有的讥诮，但眼底却是一片清明：
“母亲，太子殿下即便不良于行，他也是嫡长子，是名正言顺的储君。”
“陛下健在，只要圣心不移，这东宫之位就稳如泰山。”
“况且，”
他话锋微转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，“周家此次竟敢在秋猎时对月儿放冷箭，其嚣张跋扈，已触陛下逆鳞。”
“此刻将月儿置于东宫羽翼之下，反而是最安全的。”
“父亲借此机会，向陛下请旨赐婚，亦是顺势而为，断了周家和其他皇子对沈家势力的觊觎。”
沈珩赞许地看了儿子一眼：“砚儿看得透彻。”
“陛下已默许，只待择吉日下诏。”
林婉柔看着夫君和儿子，知他们分析得在理，心中稍安，轻轻叹了口气：“你们父子既有成算，我便不多言了。”
“只望月儿日后，真能平安喜乐。”她揉了揉额角，面露疲色。
沈珩温言道：“夜已深，夫人你先回房歇息吧，我与砚儿再说会儿话。”
待林婉柔在徐嬷嬷的搀扶下离去，书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，气氛似乎更加沉凝。
沈砚走到书案前，指尖划过案上摊开的京畿布防图，声音压得更低：“父亲，秋猎之事，尚有疑点。”
“太子和月儿遇熊时，四皇子‘恰好’带人出现，时机未免太过巧合。”
“若这也是人刻意营造……”
沈珩目光锐利如鹰隼，接口道：“你是怀疑，柔妃与四皇子，亦想趁乱浑水摸鱼？”
“不错。”沈砚点头，“黑熊若真杀了太子，自然是替他们除了心头大患。”
“若杀不成，经此一事，陛下对太子更加怜惜，他们亦无损。”
“只可惜，他们没算到月儿会突然出现，替太子挡下那一击。”
“更没算到我们竟然能抓到活口，将周家暴露出来。”
“如今陛下虽碍于军权，暂未动周家根本，但已允我们剪除其部分羽翼。”
“而柔妃与四皇子，经此一事，只怕会更加蛰伏，伺机而动。”
沈珩缓缓坐下，指节轻叩桌面：“树欲静而风不止。”
“周后、柔妃……这潭水是越来越浑了。”
“也好，水浑了，才方便摸鱼。”
“你在大理寺，借着审理此次秋猎‘意外’的由头，和太子殿下合作，可将周家在京畿戍卫和宫中的那几个钉子，名正言顺地拔了！”
“儿子明白。”沈砚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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翌日。
揽月阁内，沈昭月正临窗翻阅着一本杂记，看似悠闲，耳廓却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动。
一道极轻的衣袂破风声落在窗外，旋即响起星痕压低的嗓音：“少主。”
沈昭月放下书卷，并未回头，只淡淡应了一声：“嗯。”
“沈玉栋行动了。”
“他方才鬼鬼祟祟去了相爷的书房方向，此时相爷尚未回府，大公子亦在大理寺未归。”
星痕的声音带着一丝禀报事务的冷静，却又透着对沈昭月独有的恭敬，“属下不便现身，特来禀报少主。”
沈昭月眸中闪过一丝了然。
周靖安那边才设下“千金阁”的赌局，逼得沈玉栋欠下五万两巨债。
这边沈玉栋就迫不及待地动手了，目标果然是父亲书房里那份关乎今岁漕运改道的机密条陈。
一旦此物流出，被镇国公府掌握先机，不仅父亲在朝堂上会陷入被动，更可能影响到整个漕运布局，滋生无数贪腐，牵连甚广。
“知道了，你且退下，继续盯着，勿要打草惊蛇。”沈昭月声音平稳。
“是。”星痕应声，气息瞬间远去，仿佛从未出现过。
沈昭月站起身，理了理裙摆，对外喊了一声：“小荷，随我去父亲书房一趟。”
小荷此时正努力跟一盘桂花糕“搏斗”。
听到小姐的声音后，立刻咽下口中的糕点，抹了抹嘴。
她圆圆的眼睛里满是疑惑：“小姐，去相爷书房做什么呀？相爷还没回来呢。”
“忽然想起父亲前几日得了一幅前朝名家的《山居图》，想去瞧瞧，借鉴一下笔法。”
沈昭月语气随意，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、属于“闺阁少女”对风雅之事的向往。
小荷不疑有他，哦了一声，连忙跟上，嘴里还念叨着：“小姐想看画，让小荷去取来就是了，何必亲自跑一趟？”
“您身子才刚好些呢……”
沈昭月但笑不语，主仆二人出了揽月阁，不疾不徐地朝沈珩的外书房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