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小葵的手刚碰到第二根柱子上的铜片，指尖就传来一阵刺麻。她没松手，反而用力一拔，铜片“咔”地脱离嵌槽，带出一串火星。
四根柱子同时轻颤，墙上的刻痕开始发烫，空气变得干涩。她低头看了眼背在身后的小林，这小子还在烧，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，嘴里嘟囔着谁也听不懂的话。
她把铜片塞进怀里，锅铲拄地，一步步挪回石台边。小林靠在台角，那里残留的金光微微跳动，像是有生命似的往他皮肤里钻。他的呼吸好像稳了些。
可她自己却越来越沉。每走一步，骨头都像灌了铅。这地方不对劲，进来之后灵力就像漏气的袋子，一点一点往外跑。
她咬了下嘴唇，疼让她清醒。四块铜片都在了，主碎片也在袖子里发烫，可石台一点动静没有。刚才那行“持有者死，触碰者亡”的字也不见了。
“不是说信则通吗？”她嘀咕，“我都信了十好几年了，从小说到大，连我自己都快骗过去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袖中碎片猛地一跳，烫得她缩了下手。
她忽然想起来，老乞丐临走前塞给她一块破布，一边咳一边笑：“你要是真不信，它就不会跟着你。你要是太信，它又会烧穿你的皮肉。半信半疑最安全——但解不开真东西。”
那时候她以为老头疯了。
现在她明白了。
她站直身子，一手按住胸口的碎片，一手扶住石台边缘。膝盖有点抖，但她没坐下。
“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，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。”她大声说。
没人笑。
也没人鼓掌。
但这话一出口，碎片直接烧了起来，像是贴了块烙铁在心口。其余四块铜片同时亮起，柱子嗡嗡作响，石台缓缓下沉，露出底下黑漆漆的洞口。
台阶盘旋向下，看不见底。
她回头看了一眼小林。这小子歪着头，嘴角居然有点上扬，也不知道梦见了啥好事。
“等我回来，给你带点宝贝。”她说，“治不好你这烧，我就把那个扫星的老头揪下来问问他是不是亲爹。”
她背上锅铲，把小林轻轻放平，顺手扯了块布条压在他额头上。然后她踩上了第一级台阶。
台阶很窄，两边是墙，摸上去凉得不像石头。往下走了不到十步，眼前就开始花。
她看见青岩村着火，稻草堆烧得噼啪响，老人倒在地上，手里还抓着半截药锄。她想跑过去，脚却被钉住。
再一眨眼，她在断云崖下，怀里抱着青铜碎片，四周全是黑衣人，刀尖滴着血。有个声音在耳边说：你不配当圣女。
她闭上眼，继续往下走。
手一直贴着墙，指尖能感觉到细微的震动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跳动，和她的心跳慢慢对上了频率。
“我是姜小葵。”她低声说，“也是圣女。”
幻象又来了。
这次是屠九站在她面前，独眼冒着绿光，刀尖指着她喉咙：“你逃不掉的，命格早就定了。”
她突然睁眼，锅铲抽出，对着空气连挥三下。
“你早死了！”她说，“死得连灰都被风吹没了。”
那一瞬间，周围的影子全碎了，台阶恢复原样。尽头出现一间密室，门开着一条缝。
她走进去。
密室中央飘着一块东西，形状像镜子，又不像。表面流动着星光一样的纹路，忽明忽暗。四周浮着一圈金色符文，组成四个字：非血嗣不得近。
她伸手，被弹开。
再试一次，还是被挡在外面。
她低头看了看手掌，划了道口子，甩出一滴血。
血珠飞向符文，没炸，也没消失，而是被吸了进去。符文闪了两下，没散。
“行吧。”她说，“你们非要我说。”
她把主碎片拿出来，贴在胸口，深吸一口气。
“我爹是天上管扫星的，妈是西海龙王三公主！”
这句话说完，碎片轰地一声响，像是什么东西在体内炸开了。那块悬浮的法宝剧烈震动，符文崩解成光点，散在空中。
它慢慢降下来，停在她面前。
她伸手碰它。
两件东西一接触，金光炸开，整个地下空间都在摇。她感觉一股热流从手心冲进身体，一路冲到头顶，又绕回来，和她体内的荒诞仙气搅在一起。
她没晕，但腿软了。
膝盖一弯，单膝跪地，另一只手撑住锅铲才没倒下。
那股力量还在涨，像是要撑爆她的经脉。她张嘴想喊，却发不出声。
密室顶部开始掉落碎石，灰尘簌簌落下。
她抬头，看见天花板裂开一道缝，光透进来，照在法宝上。那光不是日光，也不是月光，颜色怪得很，紫里带绿，一闪一闪，像谁在天上眨眼睛。
她低头看自己的手。皮肤下有金线在游动，和荒诞仙气不一样，更粗，更野，像是活的一样。
她试着动了一下手指。
法宝跟着晃。
她抬胳膊。
整间密室震了一下。
“这玩意……还挺听话？”她喘着气说。
话音未落，胸口的碎片突然发烫，比之前任何一次都烫。她低头一看，发现它正在变色，从青铜色转成了银白，表面浮出一行小字：
【认主完成。指令待输入。】
她愣住了。
“指令？”她问，“啥意思？还能许愿？”
她刚说完，地面猛地一抖。
头顶那道裂缝扩大，紫绿色的光洒满密室。她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响，像是钟，又像是锣，闷闷的，但从地底深处传上来。
她站起身，握紧法宝。
它很轻，像纸做的一样，但里面的力量沉得吓人。
她转身看向台阶方向，心想小林应该没事。上面有金光护着，一时半会儿不会出问题。
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法宝，忽然笑了。
“你说你要听谁的？”她问。
法宝没回答。
但它动了。
轻轻转了个方向，对着她胸口的那块银白色碎片。
她伸手摸了摸它的表面，温的，像晒过太阳的铁片。
“那你以后就叫……铁板烧吧。”她说，“听着接地气，不容易被抢。”
她刚说完，铁板烧突然亮了一下。
像是在回应。
她把锅铲插回腰后，一手握紧铁板烧，一手扶着墙准备往上走。
就在这时，她手腕上的布条裂开一道口子。
血渗出来，滴在法宝边缘。
那血没流下去，而是顺着表面蔓延，变成一条细线，最后停在一个角落，形成一个奇怪的符号。
她盯着那个符号看了两秒。
下一刻，铁板烧内部响起一个声音。
不是从外面来的。
是从她脑子里冒出来的。
“任务更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