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风裹着枯叶灌进桥洞，刚生起的火堆被吹得 “噼啪” 响，火星子窜起半尺高，又被冷风压了下去。黄龙蹲在火堆旁，面前的青石板上撒着几十粒白米 —— 是叶十三早上从粮店讨来的碎米，粒小又轻，是练 “隔空控物” 的入门教具。
“别想着‘隔空’能真把东西举起来。” 叶十三坐在对面，左手捏着一粒米，指尖离石板半寸远，“这式的核心是‘控气’，不是蛮力。用指尖的小气流，轻轻推、慢慢引，让东西跟着你的气走 —— 就像用嘴吹蜡烛，吹猛了灭，吹轻了没反应，得找那个‘巧劲’。”
说着，叶十三深吸一口气，嘴唇抿成一条缝，指尖微微动了动。黄龙盯着那粒米，只见它在石板上轻轻晃了晃，接着慢慢往前滚了半寸，停在另一粒米旁边 —— 整个过程，叶十三的指尖没碰到石板，只有一缕几乎看不见的气流，从他指缝间飘出。
“我试试！” 黄龙立刻学着样子，深吸一口气，嘴唇凑到米粒上方，刚想用力吹，就被叶十三按住了肩膀。
“不是用嘴吹。” 叶十三摇摇头，把他的手抬起来，让指尖离米粒半寸远，“用手指的气 —— 手指微微张开，掌心朝下，慢慢吐气，让气聚在指尖，像根细针似的，扎在米粒上。”
黄龙照做，指尖绷得发紧，脸憋得通红，吐气时太急，气流一下子把米粒吹飞了，落在火堆边，瞬间被火星燎成了黑渣。他皱着眉，又捏起一粒米放在石板上，这次故意放慢吐气，可指尖的气散得太快，米粒只晃了晃，没动。
“别急着吐气，先找气感。” 叶十三把自己的左手凑到黄龙指尖旁，“你感受我的气 —— 是不是有股暖乎乎的风，贴在指尖上？你要把这股风聚住，别让它散了。”
黄龙屏住呼吸，指尖慢慢靠近叶十三的手。果然，一股微弱的暖意贴了上来，像片薄绒布裹着指尖。他试着模仿，可刚一吐气，那股暖意就散了，指尖只剩下冷风。
接下来的一上午，黄龙都在跟米粒较劲。要么气太急，吹飞米粒；要么气太散，推不动；偶尔能让米粒滚半寸，却控制不住方向，滚到石板缝里捡不出来。他的指尖冻得发红，脸也因为反复憋气涨得发烫，心里渐渐烦躁起来，抓起一把米粒往石板上一撒：“这根本不可能！怎么可能用指尖的气推得动米？”
叶十三没生气，只是捡起一粒米，放在黄龙面前：“我当年练这式，用的是蜡烛。师父让我站在三尺外，用指尖的气吹烛火，吹到烛火晃而不灭，才算入门。我吹了整整十天，每天吹到头晕眼花，眼泪直流，才找到气感。”
他顿了顿，空着的右手袖子轻轻晃了晃：“那时候我也想过放弃，觉得这式根本没用。可后来在赌局上，对手用灌铅骰子，我就是用这式的气，让骰子在碗里多转了一圈，才没被识破 —— 你现在觉得难，是因为还没到用它的时候。”
黄龙看着叶十三的眼睛，里面没有责备，只有平静的鼓励。他想起自己发的誓，想起娘的银镯子，想起要帮师父报仇，心里的烦躁慢慢压了下去。他捡起石板上的米粒，重新放好，深吸一口气，这次没急着吐气，而是先让指尖贴在冷石板上，感受气流的方向。
“对，先顺气。” 叶十三在旁边轻声指导，“跟着呼吸走，吸气时聚气，吐气时送气，别跟自己的气较劲。”
黄龙跟着调整呼吸，吸气时，感觉一股气从丹田往上走，聚在指尖；吐气时，慢慢把气送出去，指尖轻轻往下压 —— 这次，米粒没被吹飞，而是顺着气流的方向，慢慢往前滚了一寸，稳稳地停在他指定的位置。
“成了！” 黄龙眼睛一亮，差点跳起来。
叶十三的嘴角也扯出个淡笑：“别急，这只是刚开始。明天开始，练纸片；纸片能控住了，再练骰子。”
接下来的日子，桥洞里多了个奇怪的景象：黄龙蹲在青石板前，指尖悬在半空，面前的纸片或米粒跟着他的动作，慢慢移动。有时候练到深夜，火堆灭了，他就借着月光练，指尖的气控得越来越稳 —— 从能让纸片走直线，到能让纸片绕着米粒转圈，再到能让骰子在碗里轻轻转半圈。
有天傍晚，叶十三把三枚骰子放进粗瓷碗，对黄龙说：“试试让中间那枚骰子，多转一圈。”
黄龙深吸一口气，左手悬在碗口上方，指尖对着中间的骰子。他慢慢吐气，气流像根细针，轻轻扎在骰子上 —— 碗里的骰子本来快停了，被这股气一推，又慢悠悠转了一圈，才停下来。
叶十三的左眼亮了亮，伸手把碗递给黄龙：“这式你算入门了。记住，‘隔空控物’不是用来耍花样的，是用来破局的 —— 比如对手用手法控骰，你能用气轻轻改一下骰子的方向；比如牌堆被做了记号，你能用气吹飞最上面的牌，换一张干净的。”
“我记住了！” 黄龙接过碗，指尖还残留着控气的暖意，“我不会用它害人，只会用它保护自己，找娘和妹妹，帮你报仇。”
叶十三点点头，从怀里摸出个布包，打开里面是几块干硬的饼，递给黄龙一块：“练了一下午，饿了吧？先垫垫。”
黄龙接过饼，咬了一口，虽然干得噎人，却觉得格外香。他看着青石板上的米粒和纸片，想起这几天的辛苦 —— 指尖冻得发僵，憋气憋到头晕，可每次进步一点，心里就多一分底气。他知道，这式虽然难，却是以后破局的关键，只要学好了，就能在赌局上少吃亏，离自己的目标更近一步。
夜风又吹进桥洞，火堆里的木炭烧得更旺了。黄龙收拾好米粒和骰子，坐在叶十三身边，看着跳动的火苗，心里满是坚定。他伸出左手，对着火苗轻轻吐气，火苗晃了晃，却没灭 —— 他的气控得越来越稳了。
叶十三看着他的样子，慢慢摸出旱烟袋，点上。烟味混着火堆的焦味，飘在桥洞里，却不呛人。他想起自己当年练 “隔空控物” 的样子，想起阿静在旁边递水，婉儿在旁边喊 “爹好厉害”，眼眶有点发热。他在心里说：阿静，婉儿，你们看，黄龙比我当年更有耐心，他一定能学好本事，替我们报仇。
黄龙不知道叶十三的心思，只是握着手里的骰子，在心里默默计划：明天要练让骰子多转两圈，后天练控牌，等学好了这式，就该学下一式了。他抬头看了看桥洞外的夜空，虽然黑，却有几颗星星在亮，像娘和妹妹的眼睛，在等着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