去找他们时,萧瑾琛和顾晏朝刚从公社出来。两位大队长脸上带着几分奔波的疲惫,眼底却藏着掩不住的喜色。
顾晏朝最懂叶敏敏的心思,快步走到她身边低声道:“红旗大队那边松口了,说只要许红宁本人愿意,随时能转过来,绝不刁难。”
叶敏敏悬了一路的心总算落了地。回大队的路上,她跟两人说道:“等红宁过来,我会多照看她些。到时候你们见见人,要是觉得合得来,就让她跟我们搭伙,要是觉得不便,让她在知青点寻伴也行。”
顾晏朝摆摆手:“行啊,只要是个安分的,我没意见。”
叶敏敏早早就把好消息告诉了许红宁。许红宁收拾行李搬去红丰大队那天,日头格外透亮,连风里都带着暖意。
叶敏敏去接她时,见她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,眼里的惊惧淡了许多,添了些对将来的盼头。
临走时,李会计的小儿子却突然冒了出来,望着许红宁问:“宁姐姐,你是为了躲我才走的吗?”
“李同志请叫我许同志。”许红宁挽着叶敏敏的手紧了紧,那人一出现,她周身的气息就绷紧了,“在哪里都是为祖国建设出力,我只是去更适合自己的地方。”
“你就这么不喜欢我?”少年脸上浮起一层哀怨,直勾勾地盯着她。
叶敏敏这才仔细打量他,难怪李桂花说他长得周正,许是干农活少,他比村里多数人都白净些,身形挺拔,五官也算清秀,年纪小,透着股未脱的少年气,倒像刚入大学的学生。
此刻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,活脱脱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奶狗。若不是早听过前情,她几乎要被这副模样骗了去。
“我就是不喜欢你,甚至讨厌你。”见周围有人朝这边看,许红宁拎起箱子就想走,声音里带着急意,“你快让开。”
“你总会喜欢我的。”李承伸手就要去接她手里的箱子,“箱子沉,我帮你拿。”
叶敏敏侧身挡在许红宁身前,语气冷淡:“多谢好意,我们自己能拿,不劳烦了。”
“就是你撺掇我宁姐姐走的?”李承脸上还挂着笑,眼里的恶意却像淬了冰,看得人心里发寒。叶敏敏总算明白许红宁为何怕他,这小子分明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疯批。
“你想干什么?”许红宁猛地将叶敏敏拉到身后,对着他怒目而视,“别逼我后悔当初救过你!”
“宁姐姐为了个外人跟我动气?”李承的声音沉了几分,带着点阴恻恻的意味。
“顾晏朝在路口等着呢,我们走,别理他。”叶敏敏一手拎着东西,一手拽着许红宁就往外走。
“许知青,我是真心喜欢你的!”李承突然在身后扯着嗓子喊,声音大得至少整个知青点的人都听清楚了。
“靠,这疯子!”叶敏敏气得想转身骂回去,被许红宁死死拉住。
“算了,我们快走吧,他听不进人话的。”许红宁的声音带着哭腔。
路口,顾晏朝见她们过来,赶紧上前接过叶敏敏手里的东西。叶敏敏气鼓鼓地把李承的所作所为讲了一遍,胸口还在起伏。
“早知道我该跟你一起去的,还有这么不要脸的东西!”顾晏朝也动了气,眉头拧成。
“可不是嘛,他脑子怕不是有坑!不知道这时候名声对姑娘家多重要?”叶敏敏越说越气。
“他叫什么?”顾晏朝磨了磨牙,“改天找机会套他麻袋,揍一顿就老实了。”
“别,”许红宁连忙摆手,怕连累他们,“就这样吧,惹不起总躲得起。以后不见面就是了。”
到了红丰大队的知青院,叶敏敏把许红宁介绍给大家。她早跟刘招弟、宋芳打过招呼,还塞了一大把水果糖,给每人分了两包卫生巾。因此两人对许红宁的到来格外热络,比对当初初来乍到的叶敏敏还要亲厚几分。
许红宁见气氛和睦,也放松下来,笑着跟她们搭话。
“以后就在这儿安心住,有我呢。”叶敏敏帮她把箱子放好,笑着拍了拍她的肩。
许红宁用力点了点头,望着叶敏敏,眼眶又红了,硬是把眼泪憋了回去,轻声道:“谢谢你,敏敏。”
“以后别总跟我说谢,”叶敏敏笑起来,“你帮我,我帮你,咱们互相帮助。”
顾晏朝他们对许红宁加入搭伙吃饭没什么意见。许红宁许是觉得过意不去,做事格外勤快利落,抢着把活计都揽了去,不仅不让顾晏朝沾手烧火,连挑水、择菜这些杂事都打理得井井有条。
“感觉我快成吃干饭的了。”顾晏朝凑到萧瑾琛身边,一脸怅然。
萧瑾琛从书本里抬起头,淡淡道:“闲着也是闲着,不如研究下工坊的章程。既然要做,就好好做。”
“那是自然,我肯定卯足了劲干!”顾晏朝立刻挺直了腰板。
晚餐是一大锅鲜笋排骨火锅,红辣椒打底,咕嘟咕嘟冒着热气,香辣味混着肉香直往鼻子里钻。虽没有现代火锅底料那般浓郁,却别有一番滋味。锅里还煮了土豆片、豆腐、青菜,满满当当堆了一锅。
因为是许红宁第一次跟大家吃饭,叶敏敏特地煮了白米饭,一点粗粮都没掺,只蒸了些红薯块,她想着,红薯配米汤才最好喝。
做饭时许红宁就惊到了,盛饭时只往碗里夹红薯。叶敏敏连忙拦住:“以后吃红薯的日子多着呢,今天这菜就得配白米饭才够味。红薯留着煮米汤。”说着,给她满满盛了一碗米饭。
“我们吃啥你就吃啥,别客气,只要不嫌弃我们手艺糙就行。”叶敏敏拉着她往桌边去,“走走走,趁热吃。”
饭桌上,许红宁还有些拘谨,筷子半天没动一下。叶敏敏见状,干脆给她碗里夹了满满当当的排骨和笋。
“够了够了,真的够吃了。”许红宁连忙按住她的手。
“这笋要是配腊排骨或者土鸡,味道肯定更绝。”叶敏敏咂咂嘴,跟众人感慨。
“嘿,你莫不是又惦记院里那只母鸡?”卢大夫赶紧护犊子似的开口,“那鸡可不能吃,它可是下蛋功臣!”
“放心,肯定不吃它。”叶敏敏摆摆手,笑了,“我还想天天吃鸡蛋呢。”
几人说笑间,许红宁也偶尔插一两句话,脸上的拘谨渐渐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