言轩,言锦,你们……”他顿了顿,看向这两个孩子,“暂时不要有任何动作,对方正等着抓我们把柄。”
司言轩默默点头,司言锦则低声道:“姐夫,我知道轻重。”
安抚好家中,沈砚安与苏寻衣片刻不敢耽搁,立刻赶往温府。
温家书房内,温玉清脸色铁青,温玉心更是暴躁地来回踱步,嘴里不住咒骂着刘瑕和三皇子。
“贡院那边已经初步‘审定’,”温玉清开口,“张迁咬死物证确凿,那个巡场御史和几名‘目睹’过程的兵丁口径一致。
他们已经行文礼部和刑部,建议革去二宝的举人功名,取消所有科考资格,并移交刑部大牢,按律论处。”
“砰!”温玉心一拳砸在桌子上。
“放他娘的狗屁,他们这是要直接把罪名坐实。”
“不能让他们把人移交刑部。”苏寻衣急道,“刑部尚书是三皇子的人,一旦进去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温明澜端坐在太师椅上,“他们已经动作了。
宫里刚传来的消息,陛下,听闻此事,震怒。”
众人心头一紧。
皇帝震怒,在对方精心编织的“铁证”面前,对二宝极为不利。
“不过,”温明澜话锋一转,“陛下尚未完全偏听偏信。
已下旨令大理寺介入,与刑部、都察院三司会审,彻查此事。”
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。
大理寺卿并非三皇子嫡系,素以刚正着称,或许能有一线生机。
“但在此之前,清辞……”温明澜叹了口气。
“功名怕是保不住了。
按照程序,举人头衔会被革除,人,也要先收押。
我会尽力周旋,不让他进刑部大牢,而是押往看管相对严格但环境稍好的天牢。
但……”
他顿了顿,看向苏寻衣和沈砚安,目光带着一丝不忍:“天牢虽非刑部大狱,但毕竟是牢狱。
里面的人,为了讨好某些势力,或者纯粹为了煞威风,一些皮肉之苦,恐怕难免。”
苏寻衣身子晃了晃,脸色瞬间惨白。
她的二宝,自幼聪慧懂事、治好眼睛就被她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儿子,要去坐牢?
还要受刑?
沈砚安及时扶住她,他看向温明澜,深深一揖:“多谢伯父奔走。
只要能保住性命,留有申辩之机,些许苦楚,二宝他,受得住!”
最后几个字,沈砚安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。
事情的发展,果然如温明澜所预料。
皇帝的旨意下达,着三司会审沈清辞科举舞弊案。
但在会审之前,程序上的惩罚已然先行。
礼部公文很快下达,革去沈清辞举人功名,永不许再参与科考。
与此同时,二宝被从贡院的临时拘押处,转移到了阴森森的天牢之中。
天牢,虽冠以“天”字,却是不见天日的人间地狱。
铁门在身后轰然关闭,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光线与声音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霉味、腐臭味和血腥味,令人作呕。
通道两侧是一间间狭小的牢房,粗大的木栅栏后,隐约可见蜷缩的人影。
或是麻木,或是疯狂。
二宝被狱卒推搡着,走向深处的一间牢房。
他被单独关押,这是温明澜暗中打点的结果,避免了与其他囚犯关在一处的更多风险。
然而,单独的牢房,也并不意味着安全。
刚进去不到一个时辰,牢门再次被打开。
几个膀大腰圆、面目狰狞的狱卒走了进来,为首一人掂量着手中沾着暗红色污迹的皮鞭,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狞笑。
“小子,听说你是个才子?十二岁的举人老爷?”那狱头啐了一口唾沫。
“到了这儿,是龙你得盘着,是虎你得卧着。
上面交代了,要让你好好‘清醒清醒’,认清自己的罪过。”
二宝靠墙坐着,抬起头,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只有那双黑眸,在昏暗的光线下,亮得惊人,冷冷地注视着他们。
这眼神激怒了狱头。
“哟嗬?还挺横?”他扬起皮鞭,带着破空之声,狠狠抽在二宝的背上。
“啪!”
单薄的棉布衣衫瞬间破裂,一道血痕立刻显现出来。
火辣辣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,二宝闷哼一声,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,但他死死咬住下唇,没有叫出声。
甚至没有倒下,依旧用那双冰冷的眼睛看着对方。
“妈的,骨头还挺硬。”狱头被他看得有些发毛,更是恼羞成怒,“给我打,让他知道知道天牢的规矩。”
皮鞭一下又一下地落在少年单薄的身躯上。
每一鞭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,冷汗瞬间浸透了二宝的衣衫,与鲜血混在一起。
他蜷缩起身体,用手臂护住头脸,牙齿将嘴唇咬出了血,腥甜味在口腔中弥漫开,但他始终没有发出一声求饶或惨叫。
那沉默的抗争,竟让几个行刑的狱卒渐渐感到了一丝寒意。
“头儿,差不多了吧?再打,万一……”一个狱卒有些犹豫地低声道。
那狱头看着地上那个浑身血迹斑斑、却依旧强撑着不肯昏厥的少年,心里也有些打鼓。
上面只说给点苦头吃,没说要弄出人命,而且温首辅那边也打过招呼。
他悻悻地收起鞭子,骂了一句:“算你小子走运,给老子好好反省。” 说罢,带着人转身离开了牢房,重重锁上了铁门。
二宝瘫倒在冰冷潮湿的稻草上,背上的伤口接触到污秽的地面,引发一阵阵钻心的刺痛。
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伤处。
冷汗顺着额角滑落,滴进眼睛里,一片酸涩。
他没有哭。
剧烈的疼痛反而让他的头脑异常清醒。
他知道,这只是开始。
外面的爹娘、温世伯他们,一定在为了救他而四处奔走。
他不能倒下。
这皮肉之苦,这牢狱之灾,这被剥夺的功名,今日所受的一切,他日必将百倍奉还。
一股从未有过的坚韧与恨意,在这个十二岁少年的心底,如同被压在巨石下的种子,顽强地生根、萌芽。
与此同时,天牢之外,苏寻衣和沈砚安的奔走一刻未停。
他们无法探监,只能通过各种渠道打听消息。
当听闻二宝在天牢内受了刑,苏寻衣当场几乎晕厥,被沈砚安死死扶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