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守卫拦路,王举立刻停下脚步,脸上适时地露出几分属于底层修士的拘谨与恭敬。
“两位大人恕罪,小的炎九,是新调来‘雷火厩’照料赤焰雷犀的饲官,这是身份令牌与内务府的调令文书,请大人查验。”
王举把信符上风雨楼转来的文书信息给两人查验。
左侧那名脸颊带疤的守卫目光锐利,接过令牌与文书,仔细摩挲其上的纹路与印鉴,另一名守卫则气息隐隐锁定王举,审视着他周身流转的那股温和而精纯的火灵之气。
片刻,疤面守卫与同伴对视一眼,微微颔首,将物件交还王举,语气稍缓:
“进去吧。直走右转,寻刘执事报到。记住苑内规矩,不得擅闯其它兽区,惊扰了贵人的灵宠,你担待不起。”
“是,是,多谢大人提点。”
王举连声应道,而后低着头,小心翼翼地从两名守卫中间穿过,迈入了那扇沉重的青铜巨门。
门内景象豁然开朗,仿佛踏入另一方天地。
首先感受到的是更加浓郁且混杂的灵气,灼热的火息、暴烈的雷元、湿润的水汽、厚重的土腥……
各种属性的灵机在此地交织碰撞,形成一种独特而躁动的氛围。
放眼望去,御兽苑内部远比从外面看起来更为广阔,应当是运用了空间拓展之法。
苑内并非单一景致,而是依据不同属性灵兽的需求,划分出诸多风格迥异的区域:
左侧远眺,可见一片赤地千里,地面龟裂,时有地火如泉喷涌,形成大大小小的岩浆池。
一些形态狰狞、周身缠绕火焰的异兽在其中沉浮嬉戏,或是吞吐火精,或是相互搏杀,嘶吼声震耳欲聋。那是“熔岩区”,火系灵兽的乐园。
右侧深处,则是一片雷光隐隐的密林,树木焦黑却顽强生长,枝叶间不断有细微的电弧跳跃、炸响。
林间偶尔可见迅捷如电的身影掠过,带起一连串噼啪作响的电光。
更远处,还有水汽氤氲、雾气缭绕的寒潭;怪石嶙峋、充斥着庚金锐气的石山;以及毒瘴弥漫、色彩斑斓却危机四伏的毒沼……
往来之人,多是身着统一青色短褂的饲官、驯兽师,个个气息精悍,步履匆匆。
一些重要的兽栏或区域入口,还有修为更高护卫驻守,神色冷峻。
王举沿着青石主道右转,穿过几处兽栏,最终在一座以黑铁木搭建的堂屋前停下。
门楣上悬着“执事房”三字铁牌,字体刚劲,隐透锋芒。
尚未进门,便听得内里传来沉浑话音:“……那赤焰雷犀近日愈发躁动,地火泉眼都快压不住它的火毒,若再伤及雷犀本源,你我都担待不起!”
“大人!”
“进!”
王举整了整衣袍,垂首入门。
但见堂内端坐着一位赤面虬髯的中年修士,身着绛紫衣袍。
“新来的?”
刘执事抬眼扫来,目光如烙铁般灼人,“报上名号,验明正身。”
王举连忙躬身呈上文书:“小人炎九,奉命照料赤焰雷犀。”
刘执事指尖弹出一道赤光,在令牌文书上流转三匝,忽的蹙眉:“流火国炎氏……可是那个曾以‘焚天驭兽诀’名动南疆的炎族?”
“执事明鉴。”
王举喉头微动,适时露出几分祖辈荣光不再的赧然,“家族没落数百年,如今只剩些粗浅的火养之法……”
“罢了。”
刘执事摆手打断,将一枚刻有雷火纹的玉牌掷来,“既通火养之术,便去稳住那孽畜。它额间雷角已现紫斑,你快去调理火毒。”
“刘生,你带着他,给他讲一下那兽的情况。”
刘执行朝旁边一个年轻后生吩咐。
王举连忙双手接过那枚灼热的玉牌,触手便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雷火躁动之气,以及一丝属于赤焰雷犀的暴戾意念。
他脸上适时的露出凝重与忐忑,躬身道:“小人定当尽力!”
“莫要废话,速去!”
刘执事显然心情不佳,不耐地挥了挥手,目光已转向桌上另一卷兽皮文书,不再看他。
王举跟着那名叫刘生的年轻后生退出执事房。方才在刘执事面前还显得颇为规矩的刘生,一出门,腰板便挺直了几分,脸上那点恭敬瞬间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优越感与审视的神色。
他领着王举走到一处僻静的廊道拐角,双手抱胸,上下打量着王举,语气带着几分倨傲:
“新来的?炎九是吧。”
“看你这样子,是从下面哪个穷乡僻壤爬上来的?能进这御兽苑,尤其是分配到雷火厩,算是你祖上积德了。”
王举刻意将姿态放得低:“刘师兄说的是,小的初来乍到,什么都不懂,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刘师兄提点。”
刘生对王举的态度似乎颇为受用,语气稍缓,但话里的意味却更明显了:“提点?哼,这御兽苑里,规矩多着呢!尤其是那赤焰雷犀,可是七公主的心头肉,金贵得很!”
“照料它的门道,可不是玉简里那点东西就能说清的。哪里要注意,哪里容易出纰漏,哪些资源可以‘灵活’动用……这里面的学问,深了去了。”
他说着,搓了搓手指,意有所指地看着王举:“我看你也是个懂事的。以后在这雷火厩当差,少不了要跟我打交道。”
“把我伺候好了,自然有你的好处,至少能让你在这苑里待得舒坦点,不至于像前面那几个蠢货一样,没几天就灰溜溜滚蛋,甚至……”
他没把话说完,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。
王举心中冷笑,面上却露出恍然之色,
他从怀里掏摸出一瓶丹药:“刘师兄,这点小意思,不成敬意,还请刘师兄笑纳,以后还望师兄多多照拂。”
刘生接过玉瓶,拔开塞子嗅了嗅,眼中闪过一丝鄙夷,到底是小门户出身,送礼都这么差劲。
不过看王举眼中肉痛之色,估摸也是下血本了。
也没有再难为,他随即迅速收起,脸上露出了点笑容,拍了拍王举的肩膀:“嗯,不错,挺上道。”
“走吧,带你去熟悉熟悉那孽畜的情况,顺便告诉你些‘经验之谈’。”
王举连声称是,跟在刘生身后,低垂的眼眸中一片平静。
这点小小的代价,对他而言无关痛痒,能暂时稳住这个看似有点小权力的“地头蛇”,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,方便他后续行事,便是值得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