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槐树的影子在暮色里拉得很长,小虎盯着树干上那道极淡的黑色,指尖还残留着触碰反哺纹时的 “吸附感”。居民们的笑声从巷口传来,混着饭菜的香气飘过来,可这熟悉的烟火气,却让他觉得格外不真实 —— 就像影寄虫制造的那片暖雾,表面平和,底下藏着啃食魂感的獠牙。
“小虎,发什么愣呢?” 张爷爷端着一碗热粥走过来,粥碗边缘沾着几粒米,“刚王婶硬塞给我的,说让你补补力气。” 他把碗递过去,目光落在老槐树上,眉头突然皱起来,“你看树干的纹路,是不是比下午宽了点?”
小虎回过神,低头喝了口粥,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,却没驱散心里的寒意。他顺着张爷爷的目光看去 —— 树干上的金蓝纹路确实变宽了,原本细如发丝的黑色,此刻像浸了墨的棉线,正沿着纹路缓慢地往树心爬。更让他心惊的是,纹路交汇处,隐约有蓝色雾气在流动,与沼泽裂隙里的雾一模一样,只是颜色更淡,淡到几乎要与木纹融为一体。
“不是变宽,是纹路在‘呼吸’。” 小虎放下粥碗,伸手靠近树干,怀里的皮影突然轻微震动,蓝光透过布料渗出来,与树干纹路的蓝光相撞。就在接触的瞬间,他突然觉得眼前一黑,耳边传来密密麻麻的 “沙沙” 声,像无数只虫子在爬动,又像有人在耳边低语,声音细弱,却能清晰地听到几个字:“…… 不够…… 还要…… 魂感……”
“小虎!快收回手!” 张爷爷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,带着急促的拉扯感。小虎猛地回神,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经贴在了树干上,那道黑色纹路正顺着他的指尖往上爬,皮肤下传来一阵密密麻麻的痒,像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钻。他赶紧缩回手,指尖的黑色瞬间消失,只留下一道淡蓝色的印子,几秒钟后才慢慢褪去。
“刚才怎么回事?” 张爷爷抓着他的手腕,指节发白,“我看你站在那不动,眼睛直勾勾的,叫了你好几声都没反应。”
小虎揉了揉指尖,痒意还在,像附在皮肤下的影子,挥之不去。“我听到了声音,还看到了……” 他顿了顿,努力回想刚才的画面 —— 黑暗里,无数道黑色细线缠在居民的影子上,蓝雾像茧一样裹着他们,而老槐树的根系从地下钻出来,顺着黑色细线,将某种东西吸进树心,每吸一次,树干的纹路就亮一分。“我看到树在吸居民的魂感,通过反哺纹和影丝。”
张爷爷脸色一变,赶紧翻开封影录。书页在手里哗啦啦地响,最后停在之前记载影寄虫的那一页,可原本清晰的字迹,此刻却变得模糊,只有 “影寄虫,以影为巢” 几个字还能看清,其他的字像被蓝雾晕染过,变成了一团团模糊的墨迹。“封影录的字在消失。” 他声音发紧,指尖划过书页,墨迹却没有丝毫变化,“之前记载反寄之法的最后一页,也变得模糊了。”
小虎凑过去看,果然,最后一页的小字几乎看不见了,只剩下 “反寄需以守护魂韵为饵” 几个字,后面的内容全被蓝雾般的墨迹覆盖。“是影丝搞的鬼。” 他摸出怀里的皮影,蓝光比之前更弱了,表面甚至出现了几道极细的裂纹,“影丝和反哺纹融合后,在干扰封影录的记载,它不想让我们知道更多。”
两人决定再去沼泽查看裂隙,这次没带其他居民,只带着皮影和封影录。暮色中的沼泽比白天更安静,连虫鸣都消失了,只有雾气在脚下缓慢地流动,泛着淡淡的蓝光,像凝固的星河。走了没几步,小虎突然发现,地面的反向反哺纹变亮了,原本细弱的蓝光,此刻像萤火虫一样,沿着纹路缓慢地闪烁,每闪烁一次,空气里的 “吸附感” 就强一分。
“你有没有觉得,我们在被什么东西跟着?” 张爷爷突然停下脚步,封影录的金光在雾中颤抖,像被风吹动的烛火,“这雾里有东西在盯着我们,不止一个。”
小虎屏住呼吸,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。除了雾气流动的声音,什么都没有,可皮肤下的痒意却越来越明显,像有无数双眼睛贴在皮肤上,视线灼热。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影子 —— 影子边缘泛着淡蓝色,与反哺纹的颜色一样,而在影子的最深处,那道比发丝还细的黑色,正慢慢变长,像一条正在苏醒的虫子。
“是影丝,它们在跟着我们的影子。” 小虎赶紧把皮影举起来,蓝光笼罩住两人的影子,影子里的黑色瞬间停止了变长,却没有消失,反而贴在影子边缘,像一层薄薄的黑膜,“之前在小镇看到的黑色,只是影丝的一部分,真正的影丝藏在影子里,跟着我们移动。”
张爷爷翻开封影录,试图用金光驱散影子里的黑膜,可金光落在影子上,却像被吸收了一样,没有任何效果。“封影录的金光对它没用。” 他脸色凝重,“这东西比我们想象的更厉害,它能吸收金光,还能藏在影子里,我们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发动攻击。”
两人继续往前走,雾气越来越浓,能见度不足三尺。封影录的金光只能勉强照亮身前的路,而皮影的蓝光也越来越弱,表面的裂纹又多了几道。小虎心里越来越慌,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雾里等着他们,而他们就像走进了一张巨大的网,越往前走,网收得越紧。
突然,前面传来一阵 “滴答” 声,像是水滴落在水面上。小虎和张爷爷对视一眼,放慢了脚步,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。走了大约十几步,雾气突然变得稀薄,眼前出现了一片圆形的水域,水域中央,封影碑的轮廓隐约可见,而水面上,无数道蓝色纹路正朝着封影碑延伸,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,将水域包裹在中间。
“这不是我们之前看到的沼泽。” 张爷爷低声说,封影录的金光在水域上方闪烁,“之前来的时候,这里是泥泞的土地,没有这么大的水域。”
小虎蹲下身,伸手触碰水面。水很凉,却没有之前反哺纹的 “无生命” 的冷,反而带着一丝微弱的暖意,与影寄虫制造的暖雾一样。更奇怪的是,当他的指尖碰到水面时,水面上的蓝色纹路突然朝着他的指尖聚拢,像被吸引的磁铁,而他的影子落在水面上,影子里的黑膜突然脱离影子,钻进了水里,水面瞬间泛起一阵涟漪,蓝色纹路变得更亮了。
“这水有问题。” 小虎赶紧收回手,指尖的暖意还在,可皮肤下的痒意却消失了,“影丝钻进水里后,我身上的痒意没了,好像被水吸收了。”
张爷爷也蹲下身,用封影录的金光触碰水面。金光落在水面上,水面泛起一阵金光,蓝色纹路瞬间变得黯淡,而水里传来一阵 “滋滋” 声,像有东西在被灼烧。几秒钟后,水面上漂浮起一层薄薄的黑膜,与他们影子里的黑膜一模一样,黑膜在金光中慢慢融化,最后消失在水里。
“这水是影丝的‘容器’。” 张爷爷站起身,目光落在水域中央的封影碑上,“影丝藏在水里,通过蓝色纹路连接封影碑,吸收碑的蓝光。之前我们以为影丝藏在反哺纹里,其实反哺纹只是它的‘通道’,真正的影丝藏在这水里。”
小虎抬头看向封影碑,碑身的蓝光比下午更弱了,碑身缝隙里,隐约有黑色的东西在蠕动,像无数只细小的虫子。他突然意识到,他们之前的判断全错了 —— 影寄虫的母虫根本没有被送回影界,它藏在封影碑里,而水里的影丝,只是母虫释放的 “诱饵”,目的是让他们以为危机已经解除,放松警惕。
“我们被骗了。” 小虎声音发紧,皮影突然剧烈震动,蓝光瞬间变得刺眼,“母虫没走,它在封影碑里,通过影丝吸收蓝光和居民的魂感,恢复力量。之前看到的裂隙震动,只是它制造的假象,让我们以为它要出来,其实它一直在碑里藏着。”
张爷爷赶紧翻开封影录,试图找到关于母虫的记载,可书页上的字迹越来越模糊,只剩下 “影寄虫,以影为巢,以魂感为食” 几个字,其他的内容全被蓝雾般的墨迹覆盖。“封影录的记载在消失,我们找不到对付它的方法了。” 他声音里带着绝望,“如果母虫恢复了力量,整个小镇的居民都会被它当成魂感的来源,到时候,谁也救不了他们。”
小虎握紧皮影,蓝光透过他的指缝渗出来,落在水面上。水面上的蓝色纹路突然变得混乱,像被打乱的线团,而水里的黑膜也开始剧烈蠕动,像要从水里钻出来。他突然想到了什么,赶紧对张爷爷说:“二牛的魂韵在皮影里,影寄虫的影丝能吸收魂韵,我们可以用皮影做诱饵,把水里的影丝引出来,再用封影录的金光消灭它们。”
张爷爷眼前一亮,赶紧点头:“这个办法可行。可皮影的蓝光越来越弱,如果影丝吸收了太多魂韵,二牛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。”
小虎沉默了,他知道张爷爷说的是对的。二牛的魂韵已经消耗了很多,皮影表面的裂纹就是证明,如果再用魂韵做诱饵,二牛可能真的会彻底消失。可如果不这么做,小镇的居民就会变成影寄虫的食物,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情发生。
“我相信二牛,他不会让我们失望的。” 小虎深吸一口气,将皮影举起来,慢慢靠近水面。皮影的蓝光落在水面上,水里的黑膜瞬间变得兴奋,纷纷朝着皮影的方向聚拢,像一群饥饿的虫子。水面上的蓝色纹路也变得明亮,朝着皮影延伸,像无数只伸出的手,想要抓住皮影。
就在这时,封影碑突然剧烈震动起来,碑身缝隙里的黑色虫子瞬间增多,像潮水一样涌出,落在水面上,与水里的黑膜融合在一起,变成了一条条黑色的虫子,朝着小虎和张爷爷爬来。虫子的速度很快,转眼间就爬到了他们的脚边,皮肤下的痒意再次袭来,比之前更强烈,像有无数只虫子钻进了皮肤里。
“快用金光!” 小虎大喊一声,将皮影的蓝光调到最大,蓝光笼罩住两人的身体,虫子在蓝光外停下了脚步,却没有后退,反而围成了一个圈,将他们困在中间。
张爷爷赶紧将封影录的金光洒在虫子身上,金光落在虫子上,虫子发出一阵 “滋滋” 声,身体慢慢融化,可融化后的液体却变成了新的虫子,数量比之前更多。“不行,金光消灭不了它们,反而会让它们繁殖得更快!” 他声音发紧,封影录的金光开始闪烁,像要熄灭一样。
小虎心里一沉,他知道他们低估了母虫的力量。这些虫子只是母虫释放的一部分影丝,而母虫在封影碑里,通过影丝吸收蓝光和魂感,变得越来越强。如果再不想办法,他们都会变成影丝的食物。
突然,皮影的蓝光突然变得暗淡,表面的裂纹又多了几道,而水里的虫子突然停止了攻击,纷纷朝着封影碑的方向爬去,像被什么东西召唤着。小虎和张爷爷对视一眼,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,可他们知道,这是一个机会,一个逃跑的机会。
“我们快走!” 张爷爷拉着小虎的手,转身朝着沼泽外跑去。雾气越来越浓,身后传来虫子爬行的声音,像无数只脚踩在地上,声音越来越近,却又突然消失,像被什么东西截断了一样。
两人跑了大约半个时辰,终于跑出了沼泽,回到了小镇。小镇里一片安静,居民们都已经睡了,只有几盏灯笼挂在门口,灯光昏暗,在雾气中摇曳。小虎和张爷爷站在老槐树下,喘着粗气,回头看向沼泽的方向,雾气笼罩着沼泽,像一道无形的墙,将小镇与沼泽隔开。
“它们没有追出来。” 张爷爷低声说,封影录的金光已经变得很弱,几乎要熄灭了,“母虫为什么突然停止了攻击?它不可能这么轻易放过我们。”
小虎低头看向怀里的皮影,蓝光已经变得非常微弱,表面的裂纹清晰可见,而在皮影的最深处,那道极淡的黑色,正慢慢朝着皮影的中心爬去,像一条正在苏醒的虫子。他突然意识到,母虫的目标不是他们,而是皮影里的二牛魂韵,它停止攻击,是因为它知道,皮影里的魂韵已经快耗尽了,它在等,等魂韵彻底消失,再发动最后的攻击。
“我们没有时间了。” 小虎握紧皮影,声音坚定,“明天一早,我们再去沼泽,这次一定要找到母虫的弱点,消灭它,不然小镇的居民就危险了。”
张爷爷点了点头,目光落在老槐树上。树干上的金蓝纹路已经变得很宽,那道黑色的线已经爬到了树心,而树的周围,居民们的影子正朝着老槐树聚拢,影子里的黑膜与树干上的黑色线相连,像无数条线,将居民们的魂感输送到树心,再通过反哺纹和蓝色纹路,输送到沼泽的水域里,最后被封影碑里的母虫吸收。
小虎看着这一切,心里越来越慌。他知道,这只是母虫计划的一部分,而他们,还没有找到破解计划的方法。夜色越来越深,雾气越来越浓,小镇的安静,像暴风雨前的平静,而他们,只能在这平静中,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危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