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学后的路途似乎比平时更短一些。靡思的心情像是被装满了气泡的苏打水，每一步都轻盈得上浮。脑海里还在回放着里奇单膝跪地的滑稽模样，还有贝弗利爽朗的笑声，以及……比尔那不经意间投来的、带着些许笨拙关切的目光。
这些温暖的、鲜活的碎片，像阳光下的尘埃，在她心间飞舞。
钥匙插入锁孔，转动，门“咔哒”一声开了。
一天的喧嚣被关在门外。房间里很安静，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，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蜜金色。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、熟悉的香草气息。
他果然在。
潘尼怀斯就坐在她的床沿，姿态闲适地交叠着双腿，手中随意地翻着一本她放在床头的诗集。他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黑色高领毛衣和深色长裤，完美地勾勒出他修长而充满力量感的身体线条。那张英俊得如同古典雕塑的面孔在夕阳下半明半暗，投下一片柔和的，却又轮廓分明的阴影。
他听见开门声，抬起头。那双深邃的眼眸望过来，里面盛着靡思看不懂的……某种浓稠的情绪。他没有笑，但也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，只是安静地看着她，像是在欣赏一幅晚归的画作。
这让靡思雀跃的心有了一瞬间的迟滞。空气似乎比她想象中要……沉重一些。
但少女的喜悦很快就冲散了这丝不协调。她将书包随意地放在门边的椅子上，脸上绽开一个混合着小虎牙与酒窝的、无比甜美的笑容。她小跑着过去，声音里满是藏不住的欢快。
“我回来了，男朋友。想我了？”
她半开玩笑地仰着头看他，期待着一个拥抱，或是一个同样甜蜜的回应。
潘尼怀斯没有立刻回答。
他合上手中的诗集，随手将其放在一边，然后站起身。他比靡思高出一个头还多，站起来时，那高大的身形几乎将窗外投射进来的最后一点夕阳都遮蔽了。靡思瞬间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。
他伸出手，动作却不是拥抱。
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、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，抚上了她的脸颊。指腹的温度微凉，与她因为兴奋而微微发热的皮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。他的目光像是最精密的仪器，一寸一寸地扫过她的眉眼，她的鼻尖，最后，落在了她那张期待着亲吻的、红润的唇上。
空气中那股温柔的香草味，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浓郁而……具有侵略性。
“嗯。”
他终于开口，声音很低，带着一种奇特的、几乎可以说是安抚的磁性。
“想你了。”
他说着，然后微微俯下身。靡思下意识地闭上眼睛，以为那个期待已久的吻终于要来了。
然而，他的唇并没有落下。
他只是凑得极近，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。他没有看她，而是像一只正在辨认气味的、优雅的野兽，在她脸颊旁，颈侧，发间，极慢地、极具压迫感地……嗅闻着。
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皮肤上，激起一阵细小的战栗。
这个动作太过诡异，也太过亲密，让靡思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。她有些不安地睁开眼，看到的却是他微微蹙起的眉头，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、此刻正闪烁着冰冷光芒的眼眸。
“你身上……”
他终于开口，声音依旧温柔，却像裹着一层冰。
“有别人的味道。”
他说。
“很多，很杂。像一群……嗡嗡作响的苍蝇。”
他的手指顺着她的下颌线缓缓滑下，最终轻轻捏住了她的下巴，力道不重，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，迫使她完全仰起头，迎向他的审视。
“我的花……”他轻声呢喃，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，又像是在宣读一份判决，“被弄脏了。”
“需要……洗一洗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他吻了下来。
这个吻和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同。没有试探，没有温柔的辗转，甚至没有欲望的灼热。它更像是一场彻底的、不容置喙的覆盖与清洗。
他的唇瓣是凉的，却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量，撬开她的齿关，长驱直入。他的舌头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，扫过她口腔的每一寸角落，像是在用自己的气息，将那些属于白天的、属于别人的、温暖喧闹的“杂音”尽数抹去。那浓郁的、霸道的香草味，混合着他自身独有的、如同深冬雪松般的冷冽气息，瞬间充斥了她所有的感官。
靡思的脑子“嗡”的一声，变成了一片空白。
她能感觉到他的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揽住了她的腰，将她整个人都带向自己，紧紧地贴合在他的胸前，让她感受着他隔着毛衣传来的、平稳而有力的心跳。另一只手则扣住了她的后脑，让她无法后退分毫。
这不是一个吻。
这是一次标记。一场宣言。
他像是在用最原始的方式，将属于自己的印记，重新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。每一丝空气，每一次呼吸，都被他的味道所侵占、所填满。那些属于里奇的玩笑，属于贝弗利的拥抱，属于失败者俱乐部所有人的温暖气息，在这股绝对的、冰冷的占有欲面前，被冲刷得一干二净，无处遁形。
她被他吻得几乎要窒息，身体开始发软，只能无力地攀着他的肩膀，承受着这场温柔的、却又无比残酷的“净化”。
不知过了多久，就在她以为自己真的要融化在他怀里的时候，他才终于稍稍退开了一些。
一缕晶莹的津液，连接着两人依旧湿润的唇瓣，在夕阳最后一缕余晖中断裂。
靡思的眼神已经完全涣散了，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，只能大口大口地喘息着，汲取着那刚刚被他“净化”过的、充满了他的气味的空气。
他用拇指，轻轻地、带着一丝怜爱地，擦去她唇角的水渍。
他再次凑近，在她耳边，用一种心满意足的、带着一丝沙哑的、情人般的声音低语。
“现在……干净了。”
“现在，你身上只有我的味道了。”
“这才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