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看到她抬起眼,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畏惧,反而是一种……近乎纵容的了然。
比利的心脏被这眼神狠狠攥了一下。
他猛地伸出手,却不是去接那件外套,而是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,将她拽向自己。外套从她手中滑落,掉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,像一具被遗弃的蓝色躯壳。
他的脸凑得极近,呼吸几乎要喷在她的嘴唇上,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着压抑的、近乎疯狂的火焰。
“还清?”
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,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的,带着滚烫的温度。
“谁告诉你,你欠我的……只是一件衣服?”
他的拇指,带着薄茧,极具侵略性地摩挲着她手腕内侧最娇嫩的皮肤。那是一种测量,一种试探,一种无声的宣告。
“你穿着我的味道,在那个小白脸的拖车里待了多久?嗯?”他的声音更低了,几乎是一种气音,充满了不加掩饰的嫉妒和占有欲,“你让他碰你了?用他那双弹吉他的、脏兮兮的手?”
他没有等她回答,也不需要她回答。这只是他重塑战场的炮火。
“你以为把这件破布还给我,我们之间就算完了?”他嗤笑一声,另一只手抬起,用指背粗暴地、却又带着一丝奇异的温柔,划过她的脸颊,停留在她的唇边。
“游戏才刚刚开始,小家伙。”
“你欠我的,”他的指尖用力,微微按压着她柔软的唇瓣,强迫它分开一丝缝隙,“是你自己。”
“从你偷走我的烟开始,从你在水里挑衅我开始……你就把自己押在了赌桌上。”
他的视线,像剥皮刀一样,缓慢而细致地滑过她的每一寸。
“所以,现在告诉我,”他俯下身,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耳朵,灼热的气息让她颈边的绒毛都战栗起来,“这笔债,你打算怎么还?”
“我?”
靡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纯粹的好奇,仿佛比利刚刚提出了一个多么有趣的学术问题。她非但没有抽回被钳制的手,反而顺着他的力道,向前又靠近了半分。
“你想我怎么还?”
她笑着,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毛,那颗泪痣在阳光下像一粒小小的、黑色的星辰。眼神里没有半分畏惧,只有坦然的玩味。
比利的大脑,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。
他预想过她的反应。惊恐、愤怒、挣扎,甚至是屈辱的泪水。唯独没有预料到这个。她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驯兽师,面对着他亮出的獠牙,非但没有后退,反而饶有兴致地伸出了手。
这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、被看穿的暴怒。
他喉结滚动,发出一声低沉的、野兽般的笑。
“我想?”他重复着她的话,拇指在她手腕的脉搏上用力按压,感受着那平稳而有力的跳动,“你还真敢问。”
他松开她的手腕,转而用那只手掐住她的下巴,强迫她抬起头,更彻底地暴露在他审视的目光下。他的气息,混合着尼古丁和独属于他的燥热,像一张网,将她完全笼罩。
“我想让你用这张漂亮的嘴,”他的声音压得很低,带着砂纸般的质感,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加掩饰的、原始的欲望,“把你昨晚和那个长毛怪胎做的所有事,一个字一个字地,说给我听。”
“或者……”他另一只闲着的手,顺着她t恤的下摆,带着滚烫的温度,缓缓探了进去,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她腰侧敏感的软肉,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。
“……用你的身体,一点一点地,‘还’给我。”
他的手掌贴着她的皮肤,感受着那惊人的光滑与细腻。这触感像电流一样窜过他的四肢百骸,让他下腹一紧。他几乎能想象到这具身体在自己身下会是何种光景。
他以为这样的羞辱和侵犯,足以击溃她所有的伪装。
然而,靡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,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。
她甚至抬起了自己空着的那只手,覆在了他掐着自己下巴的手背上。她的指尖很凉,与他滚烫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。她没有用力推开,只是用指腹,极其缓慢地、安抚性地,摩挲着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。
那动作,温柔得像是在抚摸一件珍贵的瓷器。
这个举动,比任何尖叫或反抗都更让比利感到挫败。
他所有的力量,所有的威胁,都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,被她轻而易举地吸收、化解。他感觉自己像个用尽全力挥拳却打空的傻子,浑身的力气无处宣泄,只能在自己的身体里横冲直撞,烧得他理智全无。
“操!”
他猛地松开她,像是被烫到一样后退一步,胸膛剧烈地起伏着。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,那双蓝色的眼睛里,是全然的、无法理解的混乱。
为什么?
为什么她不怕?
为什么她总是这样?
他盯着她,她脸上依旧挂着那抹浅淡的、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微笑。
“你觉得这很好玩,是吗?”他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无法掩饰的败北感,“耍我,看我像个白痴一样被你牵着鼻子走,你很得意?”
“没有啊,”靡思的语气无辜又诚恳,“我只是在认真地问你,想要我还什么。是你自己,一直不肯说清楚。”
“我说不清楚?”比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他指了指自己,又指了指她,“我他妈说的还不够清楚吗?我要你!整个人!从现在开始,你是我的!听懂了吗?”
“你是我的。”
这句宣告,与其说是说给靡思听,不如说是说给他自己听。像是在为自己那份失控的情感,寻找一个最简单、最粗暴的定义。
靡思看着他,沉默了几秒钟。
然后,她弯下腰,捡起了地上那件被他丢弃的牛仔外套,仔细地拍了拍上面沾染的灰尘。
“既然是你的,”她把外套重新递到他面前,语气轻快,“那就自己收好,别乱扔。”
她将外套塞进他僵硬的手里,然后转身,毫不留恋地迈开了脚步。
“等等!”比利下意识地喊道,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慌。
靡思停下脚步,回头看他,眼神里带着询问。
比利握紧了手里的外套,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体的温度和淡淡的香气。他深吸一口气,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的决定。他不能就这么让她走了。他不能再让她像昨天一样,轻易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。
“明天晚上,”他用一种近乎命令的口吻说道,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,“镇上有个派对。你来。”
这不是一个邀请,这是一个通牒。
是他在这场游戏中,掷下的最新赌注。
他死死地盯着她,等待着她的回答,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。
靡-思看着他,过了许久,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。
“好啊。”
她说完,便真的转身离开了,这一次,没有再回头。
比利站在原地,手里紧紧攥着那件失而复得的外套,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道的转角。阳光刺得他眼睛生疼,可他却一动不动。
他赢了吗?
他不知道。
他只知道,自己好像……陷得更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