弗莱迪的利爪悬停在靡思胸前,那足以撕裂钢铁的锋刃,此刻却因她一句轻飘飘的话语而凝固在空气中。
“就这点程度吗?真让人失望。”
她的声音不大,甚至带着一丝慵懒的鼻音,却像一柄无形的重锤,狠狠地砸在了弗莱迪作为“噩梦之王”的全部尊严之上。
这比尖叫、哭泣、反抗……任何他所习惯的反应都更具侮辱性。
那是一种彻底的、发自内心的……无视。
随即,靡思转过头去,将视线投向一旁正在剥落、燃烧的墙壁,仿佛那上面有比他这张丑陋的脸、比他手中致命的利爪更有趣的东西。她甚至连一个轻蔑的眼神都懒得再施舍给他。
“你……”
弗莱迪喉咙里挤出一个沙哑的音节,手臂上虬结的肌肉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,手背上的青筋如丑陋的蚯蚓般暴起。杀意,前所未有的杀意在他胸中翻腾,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。
然而,在这滔天的怒火之下,一种更为陌生的情绪却悄然滋生。
是挫败。
是……迷恋。
这个女孩,这个猎物,在他最强大、最引以为傲的领域里,用最轻描淡写的方式,将他彻底击溃。她不怕他,她不屑于他,她甚至……看不起他。这种认知,让他那颗早已在怨恨与火焰中变得麻木的心脏,第一次感受到了除了残忍之外的、一种近乎痛苦的悸动。
又爱又恨。
他想撕碎她,又想……拥有她。
这种矛盾的情感风暴最终化作了一个粗暴的动作。
弗莱迪猛地捏住靡思的下巴,强迫她转过头来面对自己。他那张烧焦的、扭曲的脸,混合着怒火与一种病态的占有欲,狠狠地压了下去。
这是一个毫无技巧可言的吻,更像是一次野兽般的啃噬。干燥开裂的嘴唇带着焦糊的气味,粗暴地碾过她柔软的唇瓣,试图用最原始的方式,将自己的存在烙印在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孩身上。
“唔……”
靡思发出一声被压抑的闷哼,眉头微蹙。
也就在这一刻,整个梦境世界发生了剧烈的变化。
周围那锈迹斑斑的锅炉管道开始褪色,仿佛被时间冲刷了百年,灼热的空气迅速降温,变得清凉而澄澈。那股浓郁的血腥与铁锈味,正在被一种干净、安宁的气息所取代。
现实世界中,南希的仪式成功了。
弗莱迪的身体猛地一僵,他能感觉到,那股支撑着他存在的、源于现实世界的怨念根基,正在被一股神圣的力量迅速抽离。
他的身体,开始消散了。
最先变化的是他戴着利爪的右手。那金属手套的边缘开始变得透明,像一块正在融化的冰,然后是他的手指,皮肤、肌肉、骨骼……都化作了无数细小的、闪烁着微光的尘埃,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,向上飘散。
这种消散迅速蔓延至他的手臂、肩膀、躯干……
弗莱迪松开了对靡思的钳制,低头看着自己正在分崩离析的身体,那双异色的眼睛里没有恐惧,反而流露出一丝奇异的、近乎解脱的平静。
他抬起那只正在变得透明的、没有利爪的手,动作不再粗暴,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柔,抚上了靡思的脸颊。
靡思没有躲闪,她看着眼前这个正在消失的噩梦,脸上忽然绽开一个浅浅的、带着几分戏谑又带着几分复杂的笑容。
“离别吻,亲爱的。”
她说着,主动伸出手,用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他那张正在变得虚幻的、烧焦的脸颊。
那轻柔的触感,让弗莱迪的动作停顿了一瞬。
他感受着那一点点温暖,那是他漫长的、充满怨恨与杀戮的“生命”中,从未体验过的温度。
一开始的些许错愕与愤怒,迅速被一种更深沉的情绪所取代。
他笑了。
那张丑陋可怖的脸上,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算不上好看,却无比真实的笑容。
“我们还会再见的,”
他的声音变得飘忽,仿佛来自很远的地方,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烙印在靡思的耳中。
“我的……”
他的身体已经消散到了胸口以下,只剩下模糊的轮廓。
“小猫咪。”
话音落下的瞬间,他俯下身,在那片消散的光尘中,用已经变得半透明的嘴唇,轻轻地、印在了靡思光洁的额头上。
那是一个没有丝毫情欲,却比任何烙印都更深刻的吻。
短暂的压力,带着一丝出人意料的冰凉。
当靡思再次眨眼时,眼前的男人已经彻底化作了漫天飞舞的光点,最后消散于无形。
周围的锅炉房已经完全消失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纯粹的、柔和的白光。
故事结束了……
结束了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