拍卖厅厚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缓缓合拢,隔绝了内里那片被震惊与寂静冻结的空间。走廊里铺着吸音地毯,将脚步声吞噬得几近于无,只有应急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,勾勒出漫长通道的轮廓。
何粥粥被周浅半扶着臂弯,机械地向前走。颈间的“玫瑰之心”随着步伐轻微晃动,每一次晃动,冰凉的晶体触碰到肌肤,都像一道微弱的电流,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一切是何等荒谬与真实。
她的感官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。能听到自己血液冲撞耳膜的声音,能感觉到周浅掌心透过薄薄衣料传来的、稳定得近乎冷酷的温度,甚至能嗅到他身上那股清冽的、混合着雪茄与某种冷杉调香水的独特气息。
就在他们即将拐过走廊转角,彻底离开拍卖厅视线的最后一刻。
周浅的脚步,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。
他扶着何粥粥手臂的手,力道微微收紧,阻止了她继续向前的趋势。
何粥粥下意识地抬头看他。
走廊光线昏暗,他的侧脸隐在阴影里,看不真切。但他却缓缓俯身,向她靠近。
灼热的呼吸,猝不及防地拂过她敏感的耳廓。
何粥粥浑身一僵,所有的血液仿佛瞬间冲上头顶,让她一阵眩晕。她想躲开,身体却像被施了定身咒,动弹不得。
然后,她听到了。
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、低沉而清晰的嗓音,每一个字都像带着滚烫的温度,烙印进她的耳膜,直抵心脏最深处——
“我的玫瑰,”他微微停顿,气息拂过她耳畔的碎发,“只能配你。”
我的玫瑰。
只能配你。
何粥粥的瞳孔骤然收缩,呼吸彻底停滞。
这句话,太过暧昧,太过缱绻,若在情人耳中,无疑是世间最动人的情话。可从他口中说出,配合着刚才那场碾压式的竞价和近乎粗暴的“馈赠”,却更像是一句冰冷的宣告,一个烙铁般的印记。
这不是情话。
这是独占宣言。
是对拍卖厅里所有或轻视或觊觎目光的回应,也是对她何粥粥的警告。
他在告诉所有人,也告诉她——被他周浅“选中”的人或物,便打上了他的标签,不容他人置喙,更不容她轻易挣脱。这枚钻石是,她何粥粥,此刻也是。
周浅说完,便直起身,仿佛刚才那个近乎耳语的亲密举动从未发生。他脸上的表情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模糊,只有那双眼睛,锐利如鹰隼,在黑暗中锁住她瞬间苍白的脸。
他没有给她任何消化或回应的时间,手臂稍稍用力,便带着她拐过了转角,将那片死寂彻底抛在身后。
走廊前方,通往停车场的出口透着外面的光亮。
何粥粥被动地跟着他,颈间的钻石沉甸甸地坠着。那句低沉的话语如同魔咒,在她脑中反复回响。
“我的玫瑰,只能配你。”
配她?
是配她今晚这条他送的裙子,还是配她这个他临时找来的“协议女友”的身份?
亦或是……他透过她,看到了别的什么?想到了……谁?
一股寒意,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,从脊椎骨悄然窜上。
她突然意识到,这场始于交易的扮演,似乎正朝着一个她完全无法预料、也无法控制的方向,急速滑去。
而身边这个男人,心思之深沉,手段之莫测,远非她所能窥探。
她不再是旁观者,她已身在局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