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粥粥离开办公室时那声叹息,在周浅耳边挥之不去。他独自站在落地窗前,城市的灯火在脚下铺展,却照不亮他心中的迷雾。
“她应该高兴。”他对着玻璃中自己的倒影低语,“我清除了所有障碍。”
但何粥粥最后看他的眼神——不是感激,而是带着怜悯的失望,像看一个做错事的孩子。这种陌生的情绪让他胸口发闷。
深夜的书房里,周浅翻开父亲留下的日记。泛黄的纸页上写着:“今日为她买下整座花园,她却哭了。我不懂,明明解决了她最爱的玫瑰被践踏的问题。”
这段记录像镜子照出他的现状。他拨通琳达的电话:“女人到底想要什么?”
琳达在电话那头沉默片刻:“周总,您是不是又用‘解决问题’的方式对何助理了?”
周浅皱眉:“这不对吗?”
“比如呢?”
“开除造谣者,提高她的安保级别,明确宣示主权。”他列举着,“所有威胁都清除了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叹息:“周总,何助理要的可能是...被当作普通人对待。”
这个答案让周浅更困惑。普通人?他明明给了她最好的保护。
第二天早晨,何粥粥端着茶进来时,眼下有淡淡的阴影。周浅注意到她悄悄把工位搬回了公共区,尽管那个位置正对着空调出风口。
“为什么换位置?”他问。
“和大家一起比较方便沟通。”她低头整理文件,避开他的目光。
一整天,周浅透过百叶窗观察她。何粥粥和同事交流时笑容勉强,午餐时独自坐在角落,下班时婉拒了同事的聚餐邀请。
这种自我孤立的行为,与他的预期完全相反。
当晚,周浅破天荒地约了堂姐周曼青喝酒。酒吧角落里,周曼青听完他的描述,笑出声:“你还是老样子,以为所有问题都能用权力解决。”
“有效就行。”周浅抿了口威士忌。
“那你为什么来找我?”周曼青晃着酒杯,“因为你的‘有效方案’让她离你更远了。”
周浅握紧酒杯。堂姐总能一针见血。
“听着,”周曼青俯身,“普通女孩要的不是城堡和卫兵,而是能一起在厨房煎蛋的人。你越把她当公主供着,她越觉得自己像个囚犯。”
回程的车上,周浅看着手机里何粥粥的照片。那是某次加班她睡着时偷拍的,嘴角还沾着一点饼干屑。比起现在这个恭敬疏离的特助,他更想念那个会偷偷给他塞小饼干的女孩。
周末清晨,周浅出现在何粥粥家楼下。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,手里提着奶奶爱吃的点心。
“周总?”何粥粥惊讶地看着他,“您怎么...”
“叫周浅。”他把点心递过去,“奶奶在吗?我来学煎蛋。”
何粥粥愣在原地。阳光下的周浅没有往日的凌厉,反而有些...紧张?
厨房里,周浅手忙脚乱地打鸡蛋,蛋壳掉进碗里,油溅得到处都是。奶奶笑着指挥,何粥粥在一旁憋笑。
“原来你也有不擅长的事。”她递过纸巾。
周浅擦着脸上的油渍,突然说:“我在学。”
“学什么?”
“学怎么当个普通人。”他看向她,眼神认真,“你愿意教我吗?”
这一刻,何粥粥眼中的疏离终于融化。她接过锅铲,轻声说:“先把火调小,慢慢来。”
早餐桌上,奶奶悄悄对周浅说:“粥粥小时候养过一只受伤的小鸟,天天捧着怕摔了,含着怕化了。后来鸟好了,头也不回地飞走了。”
周浅若有所思。
送他出门时,何粥粥轻声说:“周浅,我不需要完美无缺的保护。”
“那需要什么?”
“需要你相信,我也能保护你。”她指向他衬衫上的油渍,“比如教你煎蛋。”
回程路上,周浅看着后视镜里挥手的身影,突然明白了父亲日记里的遗憾——有些东西,越是紧握,越容易失去。而真正的守护,是学会适当放手。
周一早晨,何粥粥发现办公桌上放着煎糊的鸡蛋三明治。便签上写着笨拙的字迹:“练习作品。不想吃就扔掉。”
她咬了一口焦苦的三明治,眼眶发热。这个笨拙的尝试,比任何完美方案都更让她心动。
而百叶窗后,周浅看着她的笑容,终于松了口气。也许解决问题的关键,不是给出答案,而是一起寻找答案的过程。
这场关于爱的学习,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