午休时间,何粥粥独自坐在休息区角落,小口吃着三明治。周围几桌同事的闲聊声断断续续传来,话题不知不觉转向了公司最高层。
“......周总昨天又把市场部的新方案全盘否定了,一点情面都不留。”
“这算什么,上周产品部汇报,就因为数据差了0.5%,整个团队被迫通宵重做。”
“我每次去总裁办送文件都提心吊胆,那气氛简直能冻死人。”
何粥粥低头划开手机,无意间点进了公司内部论坛。一个热帖被顶在首页,标题十分醒目:【理性讨论,周总的管理风格是否过于严苛?】
发帖人匿名写道:“入职三年,从未见周总笑过。上周因家属急病提前下班半小时,第二天就被hR约谈。公司业绩固然重要,但如此不近人情的管理方式,真的有利于长远发展吗?”
何粥粥心头一紧,点开评论区。
“楼主勇气可嘉!上周我重感冒,请假半天,回来就发现年终评级被降档。”
“同感,周总那双眼睛扫过来,我连呼吸都要忘了。”
“最可怕的是他从不发火,就那么冷冷看着你,比骂人还难受。”
“听说他助理平均任期不超过半年,压力太大全都主动请调。”
“公司股价是上去了,但我们这些打工的跟机器人有什么区别?”
一条条评论滑过屏幕,何粥粥的眉头越皱越紧。她想起昨天深夜,周浅独自站在落地窗前的背影;想起他揉着眉心时掩饰不住的疲惫;想起那盒一口未动的晚餐。
这些员工口中的“冰山总裁”,与她这几天近距离观察到的那个人,似乎有着微妙的差别。
“看什么呢这么入神?”李莉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,探头看向她的手机屏幕,“哦,这个帖子啊,今早都传遍了。”
何粥粥下意识锁屏:“随便看看。”
李莉在她对面坐下,压低声音:“说真的,你在总裁办这些天,周总是不是特别可怕?有没有为难你?”
“周总只是......要求比较严格。”何粥粥谨慎地回答。
“得了吧,全公司谁不知道周浅是出了名的工作机器。”李莉不以为然,“我听说他上个月开除了一个跟了他两年的助理,就因为对方怀孕影响了工作进度。”
何粥粥怔了怔:“这不可能吧?”
“怎么不可能?人力资源部的小王亲口说的。”李莉信誓旦旦,“所以我说你啊,在总裁办千万小心,别看他现在对你容忍,说不定正找机会把你踢出公司呢。”
何粥粥沉默地捏着手机。她不相信周浅是员工口中那种冷酷无情的人,但那些具体的指控又让她无法完全反驳。
下午回到工位,何粥粥有些心神不宁。她打开电脑准备整理文件,却发现自己无法集中精神。论坛上那些评论和李莉的话在她脑海中回荡。
“何小姐。”内线电话响起,周浅的声音将她从思绪中拉回,“十分钟后项目组会议,资料准备好了吗?”
何粥粥一惊:“马上就好,周总。”
她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集中精神。不管别人怎么说,她现在的工作是做好分内事。
会议期间,何粥粥负责记录。她注意到当项目组汇报时,周浅的问题总是直指核心,一针见血。有几个年轻同事明显紧张,汇报时声音发颤,周浅并没有打断或批评,只是等他们说完后才提出意见。
“数据支撑不够充分,重新调研,周五前我要看到详细报告。”周浅的语气平静但不容置疑。
被点名的主管面色发白,连连点头。
何粥粥看着这一幕,忽然明白了周浅给人“严苛”印象的原因——他对工作的要求极高,不容任何马虎,但这种要求并非针对个人,而是对事不对人。
会议结束后,何粥粥在茶水间遇到刚才被批评的主管,正垂头丧气地冲咖啡。
“周总的要求是高了点,但指出了我们没注意到的问题。”那位主管苦笑着对同事说,“虽然压力大,但确实能学到东西。”
何粥粥默默接水,心中那种复杂情绪更浓了。
下班前,她将整理好的会议纪要送进周浅办公室。周浅正在接电话,背对着门口。他的声音低沉,似乎是在谈论一笔重要的并购案。
何粥粥轻轻将文件放在桌上,准备离开时,无意间瞥见垃圾桶里几个空的胃药包装盒。她的心莫名揪了一下。
“还有事?”周浅不知何时结束了通话,转身看着她。
“没、没有。”何粥粥慌忙摇头,“周总,文件放这里了。”
周浅微微颔首,目光重新回到电脑屏幕上。
何粥粥走到门口,犹豫片刻,还是转身轻声说:“周总,已经八点了,您别忘了吃晚饭。”
周浅敲击键盘的手停顿了一瞬,没有抬头:“知道了。”
当晚,何粥粥再次点开那个论坛帖子,手指在回复框上徘徊良久。她很想告诉这些人,周浅也许不像他们想象中那么冷酷,他只是一个背负着整个公司重担的普通人。
但最终,她只是退出论坛,关掉了手机。
有些理解,不需要言语来表达。而她与周浅之间那种难以言喻的联结,或许本就是不该被外人知晓的秘密。
望着窗外城市的灯火,何粥粥轻轻叹了口气。这位被全公司畏惧的总裁,在她心中已经不再是那个遥不可及的“冰山”,而是一个需要被理解的、孤独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