楼笑笑瘫坐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,粗重地喘息着,泪水混合着汗水模糊了视线。周可可最后那个冰冷刺骨的眼神,像一把冰锥扎在她心上,但她顾不上了。她只知道,她暂时搅黄了那场危险的直接接触,将儿子从最险恶的面对面冲突中拉开了几秒钟。至于他追向“老瘸子”会面临什么,她已经不敢去想,那至少比被堵在门口瓮中捉鳖要好。
棚户区因为她的尖叫和骚动短暂地沸腾了一下,随即又迅速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。亮起的灯光陆续熄灭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。这种反常的平静,反而透出一种更深的危险。
她挣扎着想爬起来,必须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。然而,她刚撑起半个身子,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从身后袭来!一只粗糙的大手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,另一只铁钳般的手臂勒住了她的脖子,将她整个人轻而易举地从地上提了起来!
“唔——!”楼笑笑惊恐地瞪大眼睛,拼命挣扎,但对方的力气大得惊人,她的反抗如同蚍蜉撼树。一股刺鼻的、带着甜腻气味的化学药剂味道涌入鼻腔,她的意识迅速模糊,四肢无力地垂落下去。
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,她只来得及瞥见捂住她嘴巴的那只手臂上,有一个模糊的、青黑色的蝎子纹身。
……
不知过了多久,楼笑笑在一阵剧烈的颠簸和刺骨的寒意中恢复了些许意识。她的头套着一个粗糙的麻袋,什么也看不见。嘴巴被胶带封死,双手被反绑在身后,双脚也被捆住。她感觉自己被扔在一个冰冷坚硬、不断晃动的空间里,像是汽车的后备箱。发动机的轰鸣和轮胎压过颠簸路面的声音清晰地传来。
恐惧像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她。她被绑架了!是谁?是“老瘸子”的同伙?还是……那个她最害怕的、“暗影”组织的人?是因为她刚才的尖叫坏了他们的事?还是……他们发现了她的真实身份?那个十年前的目击者“楼笑笑”?
巨大的恐慌让她几乎窒息。她完了。她不仅没能保护儿子,反而把自己送入了虎口!可可……可可知不知道她被抓了?他会不会有危险?
汽车行驶了很长一段时间,似乎从颠簸的路面驶上了相对平稳的道路,然后又拐了无数个弯,最后终于停了下来。引擎熄灭,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下来。
后备箱被打开,她被粗暴地拖了出来,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。麻袋被扯掉,突如其来的昏暗光线让她眯起了眼睛。她发现自己在一个废弃的仓库里,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和霉味。几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她面前,逆着光,看不清面容,只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冰冷和恶意。
“就是她?”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,带着不耐烦。
“对,就是这娘们!坏了瘸子叔的好事!还他妈乱喊警察!”另一个声音骂道,是刚才绑架她的那个人。楼笑笑看到了他手臂上的蝎子纹身。
“妈的,差点让条子盯上!这女人什么来路?查清楚没有?”沙哑声音又问。
“生面孔,不是这片儿的。看样子不像条子,倒像是……吓疯了乱叫的。”蝎子纹身男踹了楼笑笑一脚,疼得她蜷缩起来。
“不管她是谁,看到不该看的,坏了规矩,就不能留了。”沙哑声音冷酷地说道,“处理干净点,别留尾巴。”
处理干净……楼笑笑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。他们要杀她灭口!
绝望如同冰水浇头。她不想死!她好不容易才重生,她还没有看着可可平安长大,她还没有赎罪!
“唔……唔唔!”她拼命挣扎,想要求饶,想说出什么,但被封住的嘴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。
蝎子纹身男狞笑一声,掏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,一步步向她逼近。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仓库角落里,一个一直沉默的身影突然开口,声音低沉而带着一种奇怪的电子合成感:“等等。”
蝎子纹身男的动作顿住了,看向那个身影,似乎有些忌惮。
那个身影缓缓走上前,蹲在楼笑笑面前。他戴着兜帽,脸上罩着面具,只露出一双在昏暗中闪烁着幽光的眼睛。他仔细地打量着楼笑笑,目光像毒蛇的信子,在她脸上来回扫视。
“这女人……”面具人似乎在思考,电子合成的声音带着一丝疑惑,“我好像……在哪里见过她的资料……”
楼笑笑的心猛地一沉!见过她的资料?难道……他们真的知道“楼笑笑”这个身份?知道十年前的事?
面具人伸出手,捏住她的下巴,强迫她抬起头。他的手指冰冷得像铁钳。他盯着她的眼睛,似乎想从里面看出什么。
“先别急着处理。”面具人松开手,站起身,对沙哑声音说道,“把她关起来。我要查一下。说不定……是条意想不到的‘鱼’。”
意想不到的鱼?楼笑笑浑身冰冷。他们到底知道了多少?
蝎子纹身男似乎有些不满,但还是悻悻地收起了匕首。两个人上前,粗暴地将楼笑笑从地上拖起来,推向仓库深处一个黑暗的小隔间。
铁门在身后“哐当”一声关上,落锁。世界陷入一片彻底的黑暗和死寂。
楼笑笑瘫倒在冰冷的地上,绝望的泪水浸湿了蒙眼的布条。她没有被立刻杀死,但等待她的,可能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审讯和折磨。而她最害怕的是,她的被俘,会不会将更致命的危险,引向她拼命想要保护的儿子?
她自以为是的保护,最终却成了自投罗网的愚蠢行为,将两人都推向了更深的深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