你生命中出现的问题并不是要阻止你,而是要唤醒你。——卡尔·荣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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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蕴宁拿起手机,想了想便打给阿煜,刚打通,门口就传来姜煜的喊声。
“姐,我们回来了!”
姜蕴宁快步走到门口,视线一落就看到姜爸爸的左臂包着厚厚的纱布,从腕部一路缠到了肘部前方,白得刺眼。
“爸爸,怎么样了?”她眉心微蹙,语气里带着急切。
“缝了13针,腰没扭到,倒是给自己手臂整破相了。”姜煜在旁边抢答,语气半认真半打趣,“没什么大事,幸好这天冷了,不然要是夏天的时候,包成这样不方便天天洗澡,那可就太难受了。”
“就你知道得多!”姜可心拧着眉,提着包走在他后面,白了姜煜一眼,“这事还不都是因为你。”
“哎哎哎,这事哪能赖我啊?”姜煜一脸无辜,“我怎么知道爸爸的技术差不止体现在钓鱼上,连园艺也一并拉胯。”
姜妈妈走在最后面,无奈摇头,“你爸爸想着把院子里修整一下,为祖国的绿化添砖加瓦,没想到连医疗事业也顺便贡献了一把。”
“我爸志向远大,值得肯定。”姜煜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,“老姜,组织要表扬你!”
姜爸爸:“……”
那他是不是还要谢谢组织嘉奖?
身上受点伤就算了,还被亲亲老婆和亲儿子用语言内涵,这日子真是过得越来越有盼头了。
“爸爸,是不是很疼?”姜蕴宁轻声问,语气轻缓得像怕惊到人似的。
“还行,没有特别疼。”姜爸爸忍不住笑了笑,把左手伸过去让她看仔细些,“缝的时候打了局部麻醉,现在药效还没完全过去,感觉还挺好。”
说完,他偏过头看了看女儿,眼神里透出几分欣慰。
果然还是女儿好啊,贴心小棉袄啊。
“姐姐别太担心啦,虽然包得挺吓人,其实医生说只是皮外伤,不碍事的。”姜可心安慰道。
姜煜翻了个白眼,语气里是毫不遮掩的调侃,“你是没看到爸爸看到针尖时那脸色,直接绿了。”
他瞥了眼姜爸爸脸上的尴尬神色,完全不懂“见好就收”为何物,继续生动描述,“麻醉医生刚举起针,他就猛地一缩,吓得人家手一抖,差点把针扎自己身上了。”
姜妈妈一旁也笑了出来,“你爸啊,向来就怕疼,在诊室里那叫一声比一声高,‘哎哟慢点慢点’,那架势,比阿煜小时候打疫苗还激动。”
姜爸爸幽怨地斜了她一眼:说得真好,下次别说了。
谁能想到,在商场上雷厉风行、谈笑间定下千万订单的姜卫国同志,居然最怕的不是亏本,不是对手,而是打针。
医生刚拿出麻药的那一刻,他都快把头埋进椅子缝里去,恨不得高喊一声“老婆救我”。
姜蕴宁轻轻咬了下唇,忍着笑意,不知道说什么才好。
姜爸爸面不改色地转移话题,“我那不是怕,是本能反应。”
这下连姜可心都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一家人坐在沙发上。
姜蕴宁抬眸看了姜爸爸一眼,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,“爸爸,下次不许不告诉我。”
姜爸爸正端着杯子喝水,听她这么一说,手顿了顿,受伤的左手虚虚一摆,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,也有点倔强,“我这点小伤,不至于兴师动众吧,又不是断胳膊断腿的,没说,是怕你担心嘛。”
“我已经长大了。”姜蕴宁语调轻缓,但每一个字都清晰。
她知道自己肩上不只是一个女儿的身份。她有责任,替原本属于这个世界的“姜蕴宁”,好好守护这一家人。这是她获得重生机会的意义所在,也是她必须兑现的承诺。
姜蕴宁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,眼神沉静,不闪不避。
不过半分钟,姜爸爸败下阵来,举起那只包着白纱布的手,无奈又暖心,认命叹气,“我知道错了,下次不会了。”
那层厚厚的白纱,仿佛不只是裹伤的绷带,更像是他亲手举起的一面投降的白旗。
君子一言,驷马难追。
得了姜爸爸的承诺,姜蕴宁终于心情舒缓了些。
恰好张妈已经准备好了晚饭。
***
晚上十点,姜蕴宁回到房间,继续完成当天未尽的学习任务。
四周沉静无声,唯有笔尖在纸上划过时发出的细微声响,像轻风拂过松林。
推演的笔不知第几次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,将之间演算的过程直接推翻。即使纸页上已密密麻麻地堆满公式与符号,她仍旧毫不犹豫地将纸扔到一边,重新抽出一张空白的草稿纸重新开始。
她一遍遍求证逻辑链条,一步步试图还原论题背后的推导路径,仿佛陷入一个精密却虚伪的迷宫。
时间在不动声色中悄然流逝,两个小时一晃而过。
姜蕴宁终于停下笔来,目光重新落在那篇刊物上——《高性能机械传动系统中关键部件疲劳寿命的理论分析与实验验证》。
这篇文章详细论述了一种新型机械传动系统的关键部件设计理论,看似严谨细致,但她以论文中提供的参数与边界条件为基础,反复进行建模与数值推演,却始终无法导出作者宣称的关键结论。
明明逻辑推导没有错误,数据也核对多遍,可结果总是与文章的结论相去甚远。
究竟哪里错了?
她盯着那几行公式,眉头轻蹙,眼神中带着一丝迟疑与审慎。
深深吸了一口气,姜蕴宁沉下心来,重新开始。
她逐条验证论证过程中的每一个假设和变量,反复排查所有可能的误差来源:变量设定是否存在逻辑漏洞?初始参数是否偏离常规范围?材料模型是否简化过头?
她一一排除。
然而,每次推演都指向同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:那个看似最“不可能”出错的变量,竟被人为篡改数值,刻意作为干扰,隐藏在公式的深处。
当排除了所有不可能后,剩下的便是真相,哪怕它再不可思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