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野的皮鞋尖刚搭上舞台第一级台阶,老街东头修鞋摊的老李突然抽了抽鼻子。
他补到一半的皮鞋底还压在膝头,手指却下意识攥紧了锥子——那气味太熟悉了,三年前隔壁火锅店漏气时,他也是先闻到这股子呛人的甜腥。
“老张头!”老李猛地站起来,铁锤砸在脚边的铁皮桶上,“你闻着没?”
隔壁卖卤味的老张头正往玻璃罐里装鸭舌,闻言愣了愣,突然瞪大眼睛:“是煤气!”
老李抄起墙角的铁锤就往野食方向跑。
他蹲在青石板路上,指甲抠进砖缝里——地底下传来细微的“嗡嗡”声,像有什么东西在闷吼。
“操!”他骂了句,铁锤狠狠砸向井盖,锈迹飞溅中,浓重的燃气味“轰”地窜出来,熏得他连退两步。
“快报警!野食要炸了!”老李扯开嗓子喊,喇叭是他修鞋时用来招客的,这会儿震得他耳膜生疼,“所有人往南边广场跑!别抽烟别打电话!”
这边动静刚起,舞台上的苏晚星已经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。
她的腰伤疼得像有人拿烧红的铁丝拧,但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跳动的红光让她脊背挺直——【共生意志场持续共振,宿主痛觉阈值提升至150%】。
她望着陆野,他右手的痂还泛着粉,却稳稳握着那片萝卜雕花,像握着什么比奖杯更重要的东西。
“第38届金梧桐影后——苏晚星!”主持人的声音终于不再发颤,奖杯在追光灯下泛着暖金。
但苏晚星没接,她转身将陆野那把断刀“咔”地插进颁奖台,刀柄上缠着的红绸被气流掀起一角,像团不肯熄灭的火。
“这把刀跟了陆野十年。”她的声音穿过直播镜头,传遍整个会场,“它切过米其林三星的鹅肝,熬过被人纵火烧了三次的老汤,也在我最绝望的时候,替我盛过一碗三片半的姜汤——”她顿了顿,看向台下攥着录音笔的孙老,“有人说我们演的是戏,可我们活的,是被人用‘遗忘素’抹掉的真相。”
陆野突然抬手,那片薄如蝉翼的萝卜雕花轻轻落在刀尖。
白色花瓣上还凝着水珠,在灯光下折射出虹彩——正是野食菜单上藏了三年的标志,三片完整的姜,半片切得极细的姜蓉。
“三片是给客人的热乎气,半片是留给自己的盼头。”陆野开口了,他的声音像陈年普洱,沉得能压得住所有喧嚣,“今天,这半片盼头,该让所有人看见了。”
会场突然爆发出尖叫。
直播弹幕瞬间被“刀尖开花”“三片半破防了”刷满,连向来严肃的评委席都有人红了眼眶。
苏晚星看着陆野的手,他的指节还泛着修复期的淡粉,却稳得像二十岁刚拿世界青年厨王奖那会儿。
系统提示又跳出来:【陆野手部神经再生率突破91%,预计72小时后恢复精细操作能力】。
“看镜头!”国际记者突然压低声音,她的直播画面分成了两半,左半是舞台上的金刀银花,右半是老街实时画面——老李带着十几个街坊,用晾衣杆挑着湿棉被堵在野食门口;穿西装的安保主管站在路中央,用扩音器喊着“女士优先,老人孩子先走”;连卖煎饼的阿婆都把小推车横在路口当路障。
“这里是金梧桐颁奖礼现场,也是华夏市老街的守护现场。”记者对着镜头呼吸发颤,“他们不是在等消防车,他们在等自己——等那个被资本踩进泥里,却还能爬起来说‘我偏要’的自己。”
监控室里的程昱把咖啡杯砸了个粉碎。
他盯着屏幕里晃动的人群,手指在键盘上狂按,燃气阀的控制界面却跳出刺目的红色警告:【系统已锁定,操作权限转移至“星火应急联动”】。
“谁他妈给的权限?!”他抓起电话吼,“引爆!现在就引爆!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,传来机械女声:“指令已被拦截。根据《公共安全应急管理条例》第17条,涉及30人以上密集区域的燃气操作需二次验证,您的生物信息与注册人不符。”
程昱瘫坐在转椅上,额角的汗顺着下巴滴在西装上。
他望着屏幕里苏晚星插在颁奖台的断刀,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她来谈投资时说的话——“程总喜欢玩系统?那我陪你玩个大的。”
“他们早就在等这一天。”他喃喃自语,指甲掐进掌心,“等我自己把刀递到他们手里。”
舞台上的追光突然转向后台。
主持人捧着另一张手卡走上前,他的喉结动了动,目光扫过台下突然起立的国际厨联代表,声音里带了丝难以抑制的激动:“接下来——”
苏晚星转头看向陆野。
他站在断刀旁,刀尖的萝卜花在气流中轻轻摇晃,像在应和远处消防车的鸣笛。
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走进野食时,他系着蓝布围裙说“姜要备三片半”的模样。
原来有些东西,从来不是烧不灭,而是烧完了,会变成更旺的火。
主持人的手卡被追光照得发亮,上面“终身成就厨艺奖”七个烫金大字,正随着他发颤的手指,缓缓转向镜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