楚言借助望远镜,将污水处理厂内的情形尽收眼底。
巨大的圆形沉淀池里,池水表面漂浮着一层彩虹色的化学油膜,油膜之下,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在缓缓蠕动。
一些废弃的管道和机械上,覆盖着一层闪烁着微弱金属光泽的苔藓。
整个厂区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,但楚言能感觉到一种几乎无法听见的“嗡鸣”,从远远的沉淀池传来。
那声音不经耳朵,而是直接作用于骨骼和神经,让他皮肤阵阵发麻。
他收起望远镜,暗暗心惊。
根据前世零星的情报拼凑,灾变之初,有小行星碎片恰好坠入了此地富含有机物、矿物质及各种催化性化学物质的沉淀池。
紧随而来的强电磁脉冲,又在这里诱导出了持续的异常磁场。
数周时间内,这些有机物、矿物质与外星微生物发生了一种未知的定向反应,生成了一种独特的生物活性硅-碳基凝胶复合物。
这种凝胶,能以一种近乎野蛮的方式,强行撬开第四境进化者通往第五境的基因门锁。
但与此同时,它也在催生极端的变异生物。
污水厂内充满诡异,此行福祸难料!
楚言的视线越过厂区,望向遥远的落梅湖方向。
他的思绪飘忽,眼前浮现出夏栀语的脸庞,想起了她笨拙驾驶皮卡时紧张的神情,也想起了烛光下她肌肤的温润。
那份柔软,是他在这片废土上披荆斩棘的动力之一。
掌中刀锋,犹记昨日枕边香;眼前血路,怎忘昔时绕指柔。
但他必须进去。
为了杀死何益达,为了解开所有的谜团,他需要第五境的力量。
楚言深吸一口气,如同猎豹般潜下高地,悄无声息地翻过工厂锈迹斑斑的铁丝网围栏,落在了松软的泥地上。
刚一落地,混杂着腐烂与化学药品的气味便扑面而来。
他才刚直起身子,还没来及适应这股味道,眼角的余光就瞥见了数十道灰色的闪电从两侧的阴影中爆射而出。
是变异鼠群。
肩头的墩墩全身的毛瞬间炸开,喉咙里发出“呜呜”的威胁声,四只爪子紧紧抠住楚言的衣服,身体却害怕得缩成一团。
猫是老鼠的天敌,但在这群新世界的怪物面前,古老的猎手反而成了胆小鬼。
这些老鼠体型不大,但门牙和爪子却长得不成比例,闪烁着金属般的冷光,上面甚至附着着微弱的能量流光。
它们并非直线扑来,而是在那股无处不在的“嗡鸣”声中,肌肉发生奇特的共振。
每一次蹬地都能爆发出肉眼难以捕捉的折线突进,速度快到连楚言第四境的动态视力都感到吃力。
几只老鼠的目标直指楚言的头部和胸膛,楚言并不理会。
任它们的爪牙划过碳纳米管材料制作的头盔和护甲,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刮擦声,火星四溅,却连一道白痕都没能留下。
鼠群似乎拥有一定的智慧,一击不中,立刻改变了策略。
更多的灰影从四面八方涌来,攻击的目标变成了楚言裸露在外的四肢。
“嗤啦。”
楚言下意识地挥刀格挡,却依旧感到手臂一凉。
一只老鼠的利爪已经划破了他的外套和皮肤,留下三道浅浅的血痕。
那爪牙上附带的能量轻易撕开了他远比钢铁坚韧的肌肉。
还好,这些生物并不携带丧尸病毒。
更多老鼠如同潮水般涌来,它们的攻击毫无章法,却又致命高效,从各个角度发动自杀式的突袭。
楚言瞬间陷入了被动,锰钢刀挥舞成一片光幕,不断将扑来的灰影斩碎。
但这些生物数量太多,悍不畏死,不断有漏网之鱼突破他的刀网,在他身上留下新的伤口。
压迫感如山一般袭来。
楚言眼神一寒,不再试图单纯防御。
他一跺脚,地面龟裂,体内的“肌泵诀”轰然运转。
一股狂暴的力量从肌肉深处涌出,他的速度瞬间暴涨。
他不再原地格挡,而是主动冲入鼠群,手中的锰钢长刀放弃了所有精妙的变化,只剩下最简单、最霸道的横斩与竖劈。
刀锋过处,空气发出刺耳的爆鸣。
残影闪过,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只变异鼠瞬间被拦腰斩断,腥臭的血液和内脏泼洒一地。
不等后续的鼠群反应过来,楚言已经反手一记上撩,刀光如一轮黑色的弯月,将另一侧扑来的鼠群也一并笼罩。
骨骼碎裂声与血肉分离声连成一片,楚言如同一台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,在鼠群中掀起了一场血腥风暴。
刀光所及,血肉横飞,不过十几秒的功夫,地上已经铺满了变异鼠的残骸,再没有一只还能站立。
他收刀而立,胸膛微微起伏,身上的血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。
解决了鼠群,楚言继续向厂区深处探索。
这里比他想象的还要诡异,空气中的“嗡鸣”声越来越清晰,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。
一只体型堪比家犬的肥硕野兔从草丛中窜出,还没跑出几步,就被楚言掷出的短矛钉死在地上。
一阵难耐的饥饿感传来, 这是“肌泵诀”运转后,带来虚弱与饥饿。
楚言拖着那只巨大的野兔,找了一间废弃泵房,用钢筋别住门,决定先休整调息。
他生起一堆火,火焰驱散了室内的阴冷。
然后,他开始处理那只野兔。
他的动作娴熟得不像一个战士,更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厨师。
剥皮、去内脏、分割兔肉,一气呵成。
他用刀削了根木棍,将最肥嫩的兔腿肉块串起,架在火上。
随着火焰的舔舐,兔肉表面的皮迅速收紧,脂肪开始融化,发出“滋滋”的声响,一滴滴滚烫的油脂滴入火中,激起一簇簇火苗,空气里顿时弥漫开一股纯粹的肉香。
楚言从帆布包里摸出一个小铁盒,里面是盐、胡椒和一些不知名的香料粉末。
他用手指捻起一撮,均匀地洒在烤肉上。
当细碎的孜然粉末接触到滚烫的油脂,一股更为霸道的香气瞬间炸开,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。
肩上的墩墩早就按捺不住了,它喉咙里发出“喵呜喵呜”的撒娇声,身体压低,尾巴尖不受控制地抽动,像是在捕猎这串近在咫尺的美味。
楚言撕下一小块烤得外皮焦脆、内里肉汁饱满的兔肉,吹了吹,递到墩墩嘴边。
小家伙迫不及待地一口叼住,被烫得猛甩脑袋,爪子胡乱地扒拉着嘴,却又舍不得吐掉,急得在原地团团转。
他自己也扯下一大块送进嘴里,焦脆的外皮在牙齿间发出清脆的碎裂声。
随即,丰腴的肉汁在口中爆开,滚烫鲜美,混合着香料的复合味道,瞬间驱散了所有的疲惫与寒冷。
吃着鲜美的兔肉,楚言的思绪飘回了儿时在九峰山放牛的下午。
【山村穷苦,平时难得吃上一顿肉。他记得有一次,在山坡上看到一只灰色的野兔,他立刻丢下牛绳,迈开两条小短腿追了上去。
那只兔子在草丛里钻来钻去,他就在后面不知疲倦地跟着跑,阳光晒得他脸颊发烫,风从耳边呼呼吹过……】
泵房内,楚言的咀嚼动作慢了下来,双目渐渐失去焦距,脸上却浮现出一丝孩童般的微笑。
他站起身,推开泵房那扇锈蚀的铁门,开始向外小跑起来,嘴里还无意识地念叨着:“别跑……抓住你了……”
他像是在追逐着什么看不见的东西,跑进了厂区迷宫般的废墟里。
泵房的屋顶上,一只体型硕大的变异蝙蝠倒挂着,它张开嘴,一圈圈无形的声波,正悄无声息地笼罩着下方那片区域。
“喵!喵呜!”
墩墩在他肩头焦急地叫着,却怎么也唤不醒这个沉浸在幻觉中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