叮铃铃——叮铃铃——
惊蛰第二天,天还蒙蒙亮,辰医堂那台老式拨盘电话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尖叫起来。林凛正梦见自己用辰力放风筝,被惊得从被窝里滚到地上。
谁啊大清早的...她揉着眼睛抓起话筒,那头立即传来村支书林丕晨带着哭腔的闽都话:依凛啊!快叫你依公!村东头三家子拉肚子拉到脱相了!敬流伯都呕绿水了!
啥?!林凛的瞌睡瞬间吓飞了,光着脚丫就往东厢房跑,依公!依公!出大事了!
林敬波正在院子里打太极拳,听到林凛的急喊声,布鞋因惊跳掉了,匆匆忙忙回头伸脚没看直接套上疾走,提着药箱就往外冲。奶奶郑美娇端着稀饭从厨房追出来:依波!你的鞋穿反了!早饭还没吃啊!
吃啥吃!救人要紧!爷爷左脚踩着右鞋,跑起来一瘸一拐的像在跳滑稽舞。
冲到村东头他堂哥敬流家,眼前的景象让林凛爷俩倒吸凉气——林敬流伯公趴在门槛上呕着绿水,小孙子缩在墙角打摆子,连看门的大黄狗都蔫蔫地趴着吐白沫。院子里的鸡鸭全耷拉着脑袋,连最爱扑腾的大白鹅都趴窝了。
坏菜!是虎列拉!爷爷手搭脉门脸色铁青,这病传染起来要命啊!去年邻县死了十几口人!
林凛用辰心一感应,吓得小脸发白:依公!整个院子都是黑气!像墨汁打翻了!
果然,不到晌午全县戒严。学校门口地拉上红布条:严防二号病,停课!戴着红袖标的民兵把守村口,见着外地人就拦:哪来的回哪去!卖豆腐的老王头推车想进村,被民兵队长一把拦住:王叔!不是不让您进,是这病邪乎啊!
最吓人的是消毒队。下午两点,三辆绿皮防疫车冒着白烟开进村,车上跳下来几个穿得像个宇航员的工作人员。领头的是个戴眼镜的瘦高个,拿着大喇叭喊:全体村民注意!现在进行防疫消毒!
哎呀妈呀!正在井边洗菜的陈大嫂被喷了一身药水,菜篮子都吓掉了。
刺鼻的药水味熏得林漺连打三个喷嚏,小丫头揪着林凛的衣角躲到树后:依姐,他们比杀虫的蚊子药还呛人!你看阿白都跑啦!
果然,大白鹅阿白扑棱着翅膀往河边逃,一边跑一边抗议,活像在说:熏死鹅了!熏死鹅了!
消毒队冲到辰医堂门口时,林凛张开双臂拦住:不能喷!这药水伤辰力药材!
王医生推了推眼镜:小同志,这是科学消毒!
科学也不能乱来!林凛急得跺脚,你们把药材熏坏了,拿啥救人?
正吵着,村口突然传来哭喊声——又倒下了五户人家!疫情像野火一样蔓延开了...
让开让开!全面消毒!
消毒队队长王医生戴着酒瓶底厚的眼镜,举着喷枪就要往辰医堂里冲。他身后两个宇航员抬着大铁桶,药水味呛得人直咳嗽。
林凛张开双臂拦在百年药柜前:不能喷!这药水很伤药草!
小丫头别捣乱!王医生一把推开她,这是科学消毒!省里统一部署的!
科学也不能乱来啊!林凛急得去抢喷枪,您闻闻这味儿,阿白都熏晕了!
可不是嘛,看门的大白鹅阿白本来雄赳赳地守在门口,现在被药水味熏得直翻白眼,歪歪扭扭地往河边逃,一边逃一边抗议,活像在喊:救命啊!化学武器来啦!
王医生不理,举枪就喷。嗤——一股白雾过后,药柜上的枸杞瞬间褪色,当归变得像烂树皮。最惨的是那支百年老山参,本来泛着琥珀光,现在灰扑扑像萝卜干。
造孽啊!林敬波爷爷闻讯赶来,捶胸顿足,这支参是我祖上传下来的!
王医生推推眼镜: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!
结果第二天就出了大事。重症患者喝了用被喷药材煎的药,不但没好,反而上吐下泻更严重了。林敬流伯公的小孙子直接抽筋翻白眼,吓得王医生血压飙升。
完犊子!王医生揪着本来就不多的头发,这、这不符合药理啊!明明是按说明书配的药!
正当他急得团团转时,邮递员满头大汗送来加急电报。林丕稼从日内瓦发来消息:世卫组织最新研究,过度消毒破坏人体微生态!切勿滥用化学消毒剂!
看看!看看!郑珍珠二婶抢过电报,叉着腰怼到王医生面前,洋人都说你们胡来!
王医生眼镜滑到鼻尖,脸涨成猪肝色。
还得用老祖宗的避疫方!林敬波爷爷翻开泛黄的《防疫古方》,书页哗哗响,依凛,按方抓药!依漺,生火!
很快,辰医堂院子里架起三口大锅。林凛按方称药,林漺添柴加火。当药汤咕嘟咕嘟滚开时,神奇的事发生了——锅沿泛起七彩光晕,药香飘出三里远。树上的麻雀扑棱棱飞来,争着喝溅出来的药汤。连逃跑的阿白都溜回来,偷偷啄洒在地上的药渣。
奇了!王医生目瞪口呆,这、这汤药会发光?
更奇的在后头。喝了药汤的村民当天就止泻退烧,没喝的陆续病倒。王医生拿着检测报告手直哆嗦:这、这汤药里有什么特殊成分?化验结果全是未知物质!
郑珍珠二婶一把抢过报告,叉着腰用闽都话怼道:有啥?有良心!比你们那毒药水强!俺们这锅汤,麻雀喝了打鸣更响亮,白鹅喝了下蛋双黄!你们那药水,连蚂蚁路过都绕道!
王医生被怼得哑口无言,看着活蹦乱跳的村民,终于低头认错:林老...能、能教我们熬这汤吗?
林敬波爷爷捋着胡子笑了:教可以,但有个条件——
啥条件?王医生赶紧掏笔记本。
先把俺家的百年老山参赔喽!郑珍珠二婶一巴掌拍在算盘上,一根参苗苗现在香港卖三千港币!
王医生腿一软,差点坐地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