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个宁静的清晨,天空刚刚泛起一丝鱼肚白,黎明的曙光还未完全穿透云层,整个世界都被一层淡淡的灰色所笼罩。
林凛躺在床上,却早已没有了睡意。她轻轻地掀开被子,生怕惊醒了身旁的奶奶,然后蹑手蹑脚地穿上鞋子,借口说要去帮奶奶浇花,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,像一只灵活的小猫一样,悄悄地溜到了院墙边。
五月的晨风,带着微微的凉意,轻柔地抚摸着林凛的脸颊,带来了一丝咸湿的海的气息。那是一种独特的味道,混合着海洋的清新和淡淡的咸味,让人感到心旷神怡。
林凛深吸一口气,感受着这清晨的美好,同时也将目光投向了远处的院门。
她看到了大伯林丕稼的身影。他穿着一身普通的蓝色粗布衣服,那是他出海时经常穿的旧衣服,颜色已经有些褪色,但洗得很干净。大伯的步伐很轻,几乎没有发出一点声音,他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,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去。
林丕稼走路时,他的脊背微微挺直,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支撑着他。这个习惯性的动作使得他的肩膀显得更加宽阔,而他的背影在清晨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坚毅。尽管他的身材并不高大,但那挺直的脊背却透露出一种历经沧桑的力量,仿佛他已经背负了太多的责任和压力。
林凛的心怦怦直跳,她小心翼翼地跟在林丕稼身后,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。她不敢靠得太近,生怕被大伯发现。大伯先是径直走向了村里的码头,林凛则迅速躲到了远处的一棵三人才能合抱的老榕树树下。这棵老榕树是村里最古老的树,树干上爬满了青苔,它见证了这个村庄的兴衰变迁。
林凛躲在树后,眼睛紧盯着大伯的一举一动。她看见大伯在码头附近转了一圈,似乎在寻找什么。然而,他并没有上船,而是在码头附近的一个破旧仓库前停了下来。那仓库的木门半掩着,随着微风轻轻晃动,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,仿佛在诉说着它的岁月沧桑。
大伯像警惕地左右张望了一下,在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之后,他才轻轻地推开门,缓缓地走了进去,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门关上,生怕发出一点声响。
林凛躲在不远处的阴影里,紧张得几乎要屏住呼吸。她瞪大眼睛,紧紧盯着那扇半开的仓库门,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一样,怦怦直跳。她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着脚步,每一步都轻得像猫一样,生怕被大伯发现。
终于,她走到了离仓库门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。她停住脚步,不敢再往前走,生怕被大伯察觉到她的存在。透过那半开的门缝,她隐约看到里面透出一丝微弱的灯光,那灯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显眼。
林凛竖起耳朵,仔细聆听着仓库里的动静。她听见里面传来一阵低沉的说话声,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。虽然她听不清具体的内容,但她还是能够分辨出那是大伯的声音——低沉而富有磁性,就像她小时候大伯给她读故事时一样。
依公,晚上吃饭时,林凛装作天真地问,小手捧着碗,筷子在碗里搅来搅去,大伯每天早出晚归的,到底在忙什么呀?
饭桌上,屋顶昏黄的钨丝灯泡发出温暖的光芒,将一家人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。林敬波放下筷子,若有所思地说:你大伯啊~可能是在跑船吧!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孙女一眼,依凛,你怎么突然关心起你大伯了?
林凛吐了吐舌头,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:没什么,就是...就是想知道大伯什么时候回来,我想他给我带的海螺壳。上次的海螺壳好好看~她想起前世大伯确实带回来过一些稀奇古怪的海螺,被她当作宝贝收藏了好久,那些海螺在阳光下会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。
饭后,林凛帮奶奶郑美娇浇花时,故意提起:奶奶,我听说堂叔公家的孙子九月份就要上学了?
奶奶正在给院子里那盆她宝贝的茉莉花浇水,闻言笑着点头:是啊~敬魁家的孙子,今年六岁,该上小学了。
林凛眨了眨眼睛,小脸蛋因为期待而微微泛红:那我九月份开学了也能去溪山小学上学吗?我身体已经没事了,依嫲~
奶奶慈爱地摸摸她的头,茉莉花的香气混合着奶奶身上的皂角香,让林凛感到无比安心:当然可以,我们依凛这么聪明,肯定能上。
第二天清晨,林凛特意起得比平时早。她跑到院子里,假装在练习跳绳,实际上却偷偷观察着大门外的动静。晨光像金色的蜜汁,缓缓流淌在青石板路上。不一会儿,她看见堂叔公林敬魁穿着一身整洁的中山装——那是他当校长时的制服,提着个公文包,匆匆从村口走过。他的步伐稳健有力,腰背挺得笔直,就像一棵不老的松树。
敬魁堂叔公!林凛大声喊道,小跑着追了上去。她的花布鞋踏在青石板上,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林敬魁停下脚步,慈祥地看着她:依凛啊~这么早起来做什么呢?身体没事了吗?他弯下腰,和蔼地问道,眼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。
林凛喘着气说:堂叔公,我想问问您,溪山小学什么时候报名啊?上次才上几天就生病没去了,我也想上学呢!她仰起脸,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,两条小辫子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晃动。
林敬魁惊讶地挑了挑眉:我们依凛这么想上学啦?他笑着摸了摸林凛的头,手指上还残留着粉笔灰的味道,八月底报名,九月入学。你要是想上,堂叔公可以帮你打招呼。
林凛眼睛一亮,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:真的吗?谢谢堂叔公!
接下来的日子里,林凛时不时地去堂叔公家串门。她帮着浇浇花、扫扫地,有时候还会给堂叔公朗读课文——虽然她前世已经是个医术精湛的大夫,但此刻装作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毫无压力。
林敬魁堂叔公的妻子高仁芳,就是当初林凛落水时拽着林凛脚腕提上岸的救命恩人,她也很喜欢这个乖巧的小侄孙女,经常塞给她一些糖果和点心。那些糖果包装精美,散发着甜蜜的香气,是林凛前世几乎不吃糖,这世尝试着糖果带来的甜美味。
一天傍晚,林凛正在院子里帮妈妈剥豆子,大伯林丕稼突然回来了。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衬衫——那是他进城时穿的体面衣服,看起来精神焕发,但眉宇间却藏着一丝疲惫。夕阳的余晖洒在他的身上,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。
依伯!林凛故意大声打招呼,眼睛却偷偷观察着他的表情。她注意到大伯的衬衫袖口有一处不明显的污渍,像是机油留下的痕迹。
林丕稼愣了一下,随即笑着摸了摸林凛的头:依凛懂事了啊~已经能帮着你依妈干活了,真乖!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,就像小时候抱她时一样。
林凛仰起脸,装作天真地问:依伯,你最近在忙什么呀?我好久没见到你了。她的小手揪着大伯的衣角,故意装作撒娇的样子。
林丕稼的笑容一瞬不自然,随即又恢复了正常:哦,依伯就是...去跑船嘛~小孩家家问大人这么多干嘛呢?他摸了摸口袋,掏出几颗水果糖塞给林凛,大伯给你带了糖,去和你妹妹分着吃。糖果纸在夕阳下闪闪发光,散发出诱人的甜香。
林凛接过糖,心里却在想:依伯一定有什么秘密。她注意到大伯的眼神闪烁不定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边缘——这是他在思考或者隐瞒什么事情时的小动作。她决定继续暗中观察,同时和堂叔公搞好关系,为将来的学习和生活铺路。
夜幕降临,林凛躺在床上,听着窗外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,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。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床前的木地板上,形成一片银白的光斑。
院子里,爷爷养的那只老黄猫发出一声悠长的喵叫,像是对这静谧夜晚的守护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