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启十年的冬,比往年来得更凛冽些。一场鹅毛大雪连下了三日,将盛京的宫墙、殿宇都裹进一片素白之中,长乐宫的银杏树上积满了雪,枝桠低垂,像是在无声地哀恸。
暖阁内,银丝炭烧得正旺,却驱不散弥漫的寒意。盛宁女帝明家希躺在软榻上,脸色苍白如纸,呼吸微弱。凤启女帝坐在榻边,紧紧握着她的手,指尖冰凉,眼眶早已泛红;明和琼带着明万玲、明万耀等子女从越鼎星夜赶来,此刻正跪在榻前,声音哽咽;唐王明家轩、宁王明家策等宗室亲王也守在殿内,神色凝重,往日的谈笑风生早已不见踪影。
“母皇……”凤启女帝俯身,将脸贴在盛宁女帝的手背上,声音轻得像一阵风,“您再看看儿臣,看看和琼,看看孩子们……”
盛宁女帝缓缓睁开眼,目光浑浊却带着几分清明。她扫过殿内的亲人,最终落在明和琼身上,嘴角微微扬起一丝笑意,声音细若蚊蚋:“和琼……越鼎……还好吗?”
“母皇放心,越鼎一切安好,”明和琼强忍泪水,握住她的另一只手,“儿臣会守好越鼎,守好您与长姐的情谊……”
盛宁女帝轻轻点头,又看向跪在最前面的明万耀。少年已长成挺拔的模样,身着越鼎亲王朝服,眼中满是孺慕与悲痛。她吃力地抬了抬手,明万耀连忙上前,将手递过去。“耀儿……好好练剑……护好家人……”
“祖母,孙儿记住了!”明万耀的声音带着哭腔,泪水滴落在盛宁女帝的手背上。
盛宁女帝的目光渐渐涣散,呼吸也愈发微弱。她最后望了一眼殿外的雪景,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——那时她还是储君,与姐妹们在雪中嬉闹,与先帝一同商议国事,转眼间,已是满头白发,即将走到生命的尽头。
“都……好好的……”这是盛宁女帝留下的最后一句话。话音落下时,她的手轻轻垂落,双眼永远地闭上了。
暖阁内瞬间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,凤启女帝伏在榻边,肩膀剧烈颤抖;明和琼抱着盛宁女帝的手,泪水浸湿了锦被;孩子们跪在地上,一声声“祖母”的呼喊,在寂静的宫殿中回荡,却再也得不到回应。殿外的风雪似乎更急了,呜咽着穿过宫墙,像是在为这位执掌过大明、见证过两代盛世的女帝送行。
当日,凤启女帝下旨,昭告天下:太上皇盛宁女帝明家希,于凤启十年冬十二月初六,崩于长乐宫,享年七十六岁。追尊谥号“圣仁章皇帝”,庙号“圣祖女帝”以帝王之礼入葬明陵,举国缟素,斋戒百日。
旨意传遍大明,百姓自发在街巷两侧摆放白花,盛京的商铺停业三日,连越鼎、周边属国也纷纷派使臣前来吊唁。晋王明和英、拓王明和义、新唐王明和谦、新宁王明和远等宗室亲王,皆星夜赶回盛京,跪在长乐宫前,为盛宁女帝守灵。
守灵的日子里,明家轩时常坐在灵前,看着盛宁女帝的遗像,想起往日她对自己的叮嘱。“皇姐总说,等我回盛京,要陪她喝江南的新茶,”他抹了把眼泪,声音沙哑,“可如今,茶还在,她却不在了……”
明家策也红着眼眶,手中攥着当年盛宁女帝送他的狐裘:“皇妹一生操劳,为大明付出了太多。如今她走了,也该好好歇歇了……”
百日之后,盛宁女帝的葬礼如期举行。那日,雪停了,天空是一片肃穆的铅灰色。送葬队伍从长乐宫出发,绵延数十里,凤启女帝身着素服,走在队伍最前面,神色悲痛却依旧端庄;明和琼带着越鼎皇室紧随其后,身后是宗室亲王、文武百官,再往后,是自发前来送行的百姓,他们手持白花,沉默地跟在队伍后,哭声此起彼伏。
灵柩抵达明陵时,凤启女帝亲手将盛宁女帝的灵位放入地宫。地宫的石门缓缓关上,隔绝了内外的世界,也封存了一段属于盛宁女帝的传奇——她曾是励精图治的女帝,开创过属于自己的盛世;她是慈爱的母亲,见证着女儿们执掌两国,守护着亲人;她是宗室的主心骨,看着弟弟、侄子们成长为能担事的栋梁。
葬礼结束后,凤启女帝站在明陵前,望着远处的盛京,轻声道:“母皇,您放心,儿臣会守好大明,守好您留下的一切,让百姓安居乐业,让大明越来越好。”
长乐宫的暖阁里,盛宁女帝生前用过的茶盏、绣绷、翻阅过的书籍,都被妥善收好。明和乐时常来这里坐坐,擦拭着那些旧物,仿佛还能看到盛宁女帝坐在榻上,笑着对她说:“和乐,你绣的菊花,比去年好看多了。”
明和弦则将盛宁女帝的教诲记在心里,时常进宫陪伴凤启女帝,为她分忧解难。越鼎的书信依旧按时寄来,明万玲会在信中写下越鼎的近况,明万耀则会提及自己的武艺进展,每一封信的末尾,都会加上一句“愿外祖母在天国安好”。
凤启十年的冬,因盛宁女帝的离去而格外寒冷。但随着春日的到来,盛京的积雪渐渐融化,宫墙下的草芽冒出新绿,百姓的生活也慢慢恢复常态。只是,每当有人提起盛宁女帝,无论是宗室亲王、朝中大臣,还是市井百姓,眼中都会泛起敬意与怀念——他们记得,这位女帝曾用一生,守护过这片土地,温暖过无数人的岁月。
而长乐宫的那棵银杏树,年复一年地抽出新枝、落下黄叶,像是在默默守护着关于盛宁女帝的记忆,也守护着大明王朝的传承与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