腊月廿八,苏州码头。
一艘从京城来的漕船靠了岸,船上下来几个穿着商人服饰的汉子,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,自称姓沈,是做绸缎生意的。这男人正是锦衣卫千户沈砚,陆峥派来的先头兵。
沈砚带着两个下属,住进了码头附近的悦来客栈。客栈里人多眼杂,三教九流都有,正好方便他们打探消息。
头两天,沈砚只是在苏州城里转悠。他看到盐铺门口挤满了愁眉苦脸的百姓,看到炭铺里的伙计把炭块摆得像金砖一样金贵,看到粮仓外站着荷枪实弹的兵丁,不许流民靠近。他还看到,每天傍晚,都有几辆乌篷船悄悄停靠在钱府后门,船上装的全是密封的木箱,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。
正月初一,沈砚换上一身短打,假装成找活干的苦力,混进了钱家的盐仓。盐仓建在苏州城外的运河边,占地极大,四周围着高墙,墙上拉着铁丝网,门口有十几个壮丁把守。
沈砚跟着其他苦力,扛着盐袋往仓库里搬。仓库里堆满了盐,白花花的一片,晃得人眼睛疼。他趁看守不注意,悄悄在盐袋上做了个记号——用指甲在麻袋上划了个小口子。
傍晚收工的时候,沈砚看到几个管事模样的人在清点盐袋,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本账本,嘴里念叨着:“今冬的盐引是三千石,可咱们库里的盐,至少有五千石。剩下的两千石,得赶紧运去松江、杭州,那边的价还能再涨涨。”
另一个人笑着说:“还是钱老爷有远见,早就把官仓的盐挪到咱们库里了。那些百姓想买盐,只能求着咱们。”
沈砚把这些话记在心里,悄悄退了出去。回到客栈,他把打探到的消息写在一张小纸条上,卷成细卷,塞进了一根竹筒里,交给下属,让他连夜送往京城。
可沈砚不知道,他的行踪,已经被人盯上了。
正月初三夜里,沈砚正在客栈房间里整理线索,忽然听到窗外有动静。他猛地吹灭蜡烛,拔出腰间的短刀,贴在门后。
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推开,两个黑影摸了进来,手里拿着刀,动作迅捷。沈砚不等他们反应,一个箭步冲上去,短刀直刺其中一人的胸口。那人惨叫一声,倒在地上。另一个人见状,转身就跑,沈砚追出去,却只看到一个黑影消失在巷口。
沈砚缓缓地推开门,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。他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具尸体上,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。
尸体的衣着十分朴素,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普通的百姓。然而,当沈砚仔细观察时,却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。尸体的手上布满了厚厚的老茧,这些老茧的位置和形状,都与常年握刀的人非常相似。
沈砚蹲下身子,小心翼翼地翻动着尸体的口袋。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,他摸到了一块硬硬的东西。拿出来一看,竟然是一块玉佩,上面刻着一个“钱”字。
“看来,钱家已经察觉到了我的行动。”沈砚心中暗自思忖道,“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,我必须要加快速度了。”
他站起身来,将玉佩揣进怀里,然后转身走出了房间。房间里的血腥味似乎还萦绕在他的鼻尖,让他的心情愈发沉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