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阴影的速度快得超出了常理,仿佛无视了空间的距离,在袁昆惊怒的目光中,后发先至,如同附骨之蛆般缠绕上坠落中的张凡!
并非物理上的接触,而是一种更深层次、更令人毛骨悚然的融合!阴影如同墨汁滴入清水,迅速渗透、蔓延,试图融入张凡的每一寸血肉,每一个窍穴,更直接冲向他的识海深处!
“不——!”苏雪见状,发出一声凄厉的惊呼,冰晶长剑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寒芒,不顾一切地冲向张凡,却被袁昆随手一挥袖袍震出的磅礴气浪逼退,只能眼睁睁看着张凡被那诡异的阴影彻底包裹。
袁昆脸色铁青,他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如此诡异的存在,竟然敢虎口夺食!他能感觉到那阴影气息的阴冷与强大,绝不弱于他多少!
“藏头露尾的东西!也敢抢本座的猎物!”袁昆怒喝,黑色龙爪再次凝聚,狠狠抓向那团包裹着张凡的扭曲阴影!
然而,那阴影仿佛虚无之物,龙爪穿透而过,竟未能造成实质伤害,反而引得阴影中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。
“区区筑基,也配与本座争抢?待本座得了这具完美的‘混沌道胎’,再与你算账!”
阴影不再理会袁昆,全部心神都沉入了对张凡的侵蚀与夺舍之中。
……
张凡的意识,在轰出那超越极限的一拳后,本就处于崩溃的边缘。此刻被阴影侵入,更是如同被拖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。
冰冷、死寂、充满了无尽岁月积累的怨毒与贪婪的意念,如同潮水般冲击着他的神魂核心。他的记忆、他的情感、他的意志,都在被强行翻阅、侵蚀、覆盖!
“放弃抵抗吧……蝼蚁……你的身体,你的造化,都将成为本座重返世间的基石……能成为‘虚魇’一族的一员,是你的荣幸……”那自称为“虚魇”的影魔意念,带着无上的傲慢与诱惑,在张凡的识海中回荡。
张凡的意识在黑暗中明灭不定,如同风中残烛。他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抹去,无数的负面情绪和陌生的记忆碎片试图占据他的灵台。
不!绝不!
他历经两世磨难,闯过无数生死险关,岂能在此刻沦为他人嫁衣!
“我的道……是混沌!包容万物,亦主宰万物!岂容你这魑魅魍魉放肆!”张凡残存的意志发出了不屈的咆哮!
嗡!!!
就在他意志最为凝聚、反抗最为激烈的刹那,一直沉寂于他神魂深处的混沌戒本源,以及那缕被他炼化、却依旧带着囚牛暴戾意志的龙煞本源,仿佛受到了最强烈的刺激,同时轰然爆发!
识海之中,景象骤变!
一边,是灰蒙蒙、仿佛天地未开的混沌之气弥漫开来,中心处,那枚古朴的混沌戒虚影缓缓旋转,散发出定鼎地水火风、重开天地的无上意境!它代表着秩序的原点,万物的归宿!
另一边,是赤金色中夹杂着深沉漆黑的龙煞之气奔腾咆哮,隐约凝聚成一头缩小版的、疯狂挣扎咆哮的囚牛虚影!它代表着极致的混乱、暴虐与不甘的毁灭意志!
这两股原本相互制衡、甚至隐隐对立的力量,在感受到外来者“虚魇”那纯粹的、意图吞噬一切的“虚无”与“阴影”之力后,竟仿佛遇到了共同的敌人,暂时摒弃了前嫌,同时朝着侵入识海的影魔意念发起了猛烈的反扑!
混沌之气所过之处,影魔那充满侵蚀性的阴影意念如同遇到了克星,被迅速的同化、分解,回归为最本源的虚无!而龙煞之气则更加直接霸道,带着囚牛万古的怨愤,疯狂地冲击、撕咬着影魔的意念核心,那股暴戾的毁灭意志,竟让影魔都感到了阵阵心悸!
“不!这不可能!这是什么力量?!混沌源力?!还有这龙煞……竟带着一丝不朽龙魂的意志?!你这蝼蚁体内怎会……”虚魇发出了惊恐交加的尖叫,它感觉自己不是在夺舍一个炼气修士,而是在同时对抗两种触及本源规则的恐怖力量!
它的阴影本源在混沌之气下不断消融,它的意念核心在龙煞冲击下动荡不稳!
张凡的主意识,则在这两股力量的庇护与加持下,迅速稳固、壮大!他福至心灵,立刻运转《星辰炼神诀》,识海中原本黯淡的星辰再次亮起,并且变得更加璀璨、凝实!他的神识之力在这场前所未有的危机与机缘中,开始了疯狂的蜕变与提升!
“趁你病,要你命!”张凡眼中厉色一闪,主导意识携带着混沌与龙煞之力,如同率领着千军万马,向着节节败退的影魔意念发起了总攻!
“不!!!吾乃虚魇王族……岂会栽在此地……”影魔发出绝望而不甘的咆哮,它的意念在两种本源之力的碾压下迅速崩溃、消散。
最终,绝大部分的影魔意念被混沌之气彻底分解、吸收,化为了滋养张凡神魂与混沌本源的养料。只有一小缕最为精粹、蕴含着其核心传承记忆的阴影本源,在即将湮灭的刹那,被那暴戾的龙煞之气猛地一卷,竟强行吞噬、融合了进去,使得那囚牛虚影的眼中,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诡异与深邃,随即缓缓沉入了张凡识海深处,再次蛰伏起来。
夺舍危机,解除!
……
外界。
在袁昆和苏雪等人的感知中,只见那包裹张凡的扭曲阴影突然剧烈地波动、翻滚起来,其中时而传出影魔惊恐的尖啸,时而爆发出令人心悸的混沌灰光与龙煞赤黑之气!
不过短短数息时间,那阴影如同被点燃的纸张,迅速收缩、黯淡,最终竟彻底消失不见,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!
而张凡的身体,则如同失去了所有力量,直直地向着海面坠落而去。他周身气息微弱到了极点,皮肤表面那些混沌龙纹也隐没不见,仿佛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反扑耗尽了他的一切。
“张凡!”苏雪不顾一切地冲上前,在海面之上接住了他坠落的身体。
袁昆眼神闪烁不定,惊疑地看着昏迷不醒的张凡。刚才那短暂的交锋中爆发出的力量层次,让他都感到心惊肉跳。那阴影是何物?这小子体内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?
贪婪再次压倒了一切。不管怎样,这小子的肉身和秘密,他必须要得到!
他身形一动,便要上前擒拿。
然而,就在此时——
嗡!
一道清冷如月、浩瀚如海的庞大威压,毫无征兆地自天际降临!这道威压之强,远超袁昆,赫然达到了金丹期!
紧接着,一道如同月华凝聚而成的流光,撕裂长空,瞬息间便出现在了这片海域上空。流光散去,露出一位身着月白宫装、面容模糊仿佛笼罩在轻纱中、气质清冷绝尘的女子身影。
她的目光淡淡扫过全场,在昏迷的张凡身上停留了一瞬,闪过一丝讶异,随即落在了苏雪身上。
“雪儿,何事耽搁如此之久?”女子的声音如同玉珠落盘,清冷而动听。
苏雪见到此人,连忙躬身行礼,语气带着恭敬与一丝如释重负:“师尊!弟子遇黑涡海盗拦截,幸得这位张道友相助,方才脱险。恳请师尊出手,化解此地干戈!”
来人,正是苏雪的师尊,广寒宫的金丹长老——月璇仙子!
袁昆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,心中暗骂不已。广寒宫的金丹修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!有她在,今日别说擒拿那小子,自己能全身而退就算不错了!
月璇仙子的目光转向袁昆,虽然看不清面容,但袁昆能感觉到那目光中的冰冷与淡漠。
“黑涡海盗?滚。”
只有一个字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无上威严。
袁昆脸色一阵青一阵白,咬了咬牙,知道事不可为,只得狠狠瞪了昏迷的张凡一眼,仿佛要将他刻在心里,随即二话不说,驾起遁光,带着残存的海盗舰队,狼狈不堪地迅速逃离了这片海域,连句狠话都没敢撂下。
金丹之威,一至于斯!
月璇仙子这才缓缓落下,来到苏雪和张凡身边。她伸出纤指,轻轻点在张凡眉心,一丝精纯的月华之力探入。
片刻后,她收回手指,语气中带着一丝惊奇:“混沌之气?龙煞本源?还有……一丝被磨灭的虚魇气息?此子……竟能在那等存在的夺舍下反噬成功?真是奇哉。”
她看向苏雪:“雪儿,你确定要带他同行?”
苏雪坚定地点点头:“师尊,他于仙儿有恩,于我有助,而且……他可能知道仙儿的下落。”
月璇仙子沉吟片刻,道:“既然如此,便带上他吧。此子伤势极重,本源透支,需尽快救治。此处不宜久留,随我回‘月华舟’。”
说罢,她袖袍一卷,一道柔和的月华包裹住苏雪和张凡,三人化作一道流光,冲天而起,瞬间消失在天际。
远扬号上,劫后余生的刘管事、周猛等人,望着消失的流光,久久无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