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夜无声惊雷后,林闲的生活节奏看似未变,内里却已天翻地覆。
他不再仅仅是被动观察与引导,而是开始主动“规划”。
凭借对自身道基那入微的感知,他谨慎地选择着金流下一步的路径,如同一位高明的医师,优先处理那些影响全局的关键“病灶”。
那条被初步弥合了一丝的主裂痕,成了他重点关照的对象。
过程依旧缓慢,心神消耗依旧巨大。
但每一次内视结束,感受到那处关键裂痕又弥合了发丝般细微的一小段,或者旁边另一道较深裂痕的边缘被金流彻底“润泽”通透时,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便会冲淡所有的疲惫。
希望,是世间最神奇的良药。
他依旧服用宗门送来的丹药,但不再像之前那般感觉泥牛入海。
他隐隐察觉到,那些丹药化开的精纯药力,虽然大部分依旧被残破的经脉和未修复的区域浪费掉,但有一小部分,似乎被那流淌的金流主动汲取、融合,化作了修复道基的些许助力。
这发现让他心中微动。
或许,外界的资源并非完全无用,只是需要以正确的方式,被这新生的、独特的力量体系所接纳。
又过了十余日。
这天下午,玄剑真人再次前来。
他照例将手指搭上林闲的手腕,精纯的灵力探入。
起初,他的眉头依旧习惯性地锁着,感受着那依旧堪称惨烈的内部景象。
但很快,他指尖微微一顿,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。
不对!
这一次,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!
那纵横交错的裂痕依旧触目惊心,但其中一道最主要的、他曾断定几乎无法逆转的裂痕,其核心一段,竟传来一种……微弱的、却真实不虚的“连贯”感!
不再是纯粹的死寂与破碎,而是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灵力流转迹象!
不仅如此,其他几处区域的裂痕,虽然未有明显弥合,但那种腐朽、崩坏的气息似乎也淡去少许,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“韧性”!
这绝非丹药温养能达到的效果!
这更像是……道基在进行某种本质上的、缓慢的自我修复!
可这怎么可能?
道基之伤,乃大道之伤,一旦损毁,便如镜花水月,破碎难圆。这是修真界的共识!
玄剑真人猛地抬头,目光如电,直直射向林闲,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震颤:“林闲,你……你体内……”
林闲迎上师尊震惊的目光,心中了然。他知道,这变化终究是瞒不过的。
他并未直接回答,只是平静地反问:“师尊,感觉可有好转?”
玄剑真人死死盯着他,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穿。良久,他才缓缓收回手,深吸了一口气,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心绪,沉声道:“不是好转……是奇迹。那道主裂痕,核心处……续接上了一丝。”
他用了“续接”这个词,而非“愈合”。
因为那修复的程度还太微弱,远谈不上愈合,就像是断桥之上,刚刚搭上了一根细细的藤蔓。
但这根藤蔓的出现,本身就已颠覆常理!
“弟子也不知缘由。”
林闲垂下眼帘,避重就轻,“或许是梦衍台残留之力,与魔主被净化后的某种特质,在弟子体内产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。”
这个解释合情合理。
梦衍台与魔主本就同源,林闲身负两者力量,又在生死关头将魔主封印于己身,发生任何难以理解的变化,似乎都有可能。
玄剑真人目光闪烁,显然接受了这个说法,但眼中的震惊与探究并未减少。
他沉吟片刻,语气变得无比郑重:“此事,绝不可对外人言!道基自愈,闻所未闻!若传扬出去,福祸难料!”
怀璧其罪。
一个能自行修复道基的“方法”,足以让任何修士,乃至那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疯狂。
“弟子明白。”林闲点头。
他本也无意向任何人透露体内金流的秘密。
玄剑真人又仔细探查了半晌,越看越是心惊。
那修复的迹象虽然微弱,却根基扎实,并非昙花一现,而是真正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!
他看向林闲的眼神,复杂无比,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,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欣慰与一丝敬畏。
“好,好……你自有缘法。”
他站起身,不再多问,只是道:“需要什么,尽管开口。宗门……永远是你的后盾。”
这一次,他话语中的意味,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。
送走玄剑真人,林闲独自坐在窗前,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他知道,从今日起,他在师尊眼中,恐怕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庇护的伤残弟子了。
那震惊与探究的目光背后,是一种对未知的郑重。
他低头,看着自己的手掌,意念微动。
这一次,并非一丝淡金雾气,而是一缕虽然依旧微弱,却凝实了不少,隐约可见其形的淡金色灵力,如同初生的小蛇,在他指尖缠绕游走,散发出一种平和却坚韧的气息。
筑基初期,依旧未变。
但他能感觉到,这缕灵力的质量,远比之前任何时期都要精纯、凝练!
而且,它与脚下的大地,与周围的空气,似乎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亲和力。
道基初愈,虽只一线,却已改天换地。
前路依旧漫漫,但脚下的路,正在一寸一寸地,被他亲手铺就。
夜色渐浓,星子浮现。
林闲闭上眼,心神再次沉入丹田。
那点金流,依旧在不疾不徐地流淌着,如同一位不知疲倦的织工,在夜的背景下,编织着属于自己的黎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