部落的庆典在巨大的中央篝火旁举行。烤肉的香气与一种用根茎植物发酵的、略带辛辣的饮品气味弥漫在空气中。战士们敲打着蒙着兽皮的战鼓,发出低沉而富有节奏的轰鸣,年轻男女们围着篝火跳起了力量感十足的舞蹈,脚步踏在坚实的土地上,扬起细小的尘土。
一片喧嚣与欢腾。
刘远洋、刘洛依和岩爪作为主角,被安排在乌木长老下首的位置,享受着族人投来的敬佩与好奇的目光。岩爪显然很适应这种场合,与相熟的战士高声谈笑,大口喝酒。烈山也坐在不远处,面色平静地与身旁一位年长的战士交谈,仿佛白日的交锋从未发生。
但刘远洋能感觉到,那平静水面下的暗流。一些投向他们的目光中,除了好奇,还夹杂着审视,甚至是不加掩饰的排斥。他们终究是“外来者”,骤然获得认可与荣耀,触动了一些人敏感的神经。
刘洛依安静地坐在刘远洋身边,小口啜饮着清水,目光偶尔扫过烈山及其周围的人群,带着药师特有的敏锐观察。
“感觉如何,我们新晋的勇士?”一个浑厚的声音在旁边响起。磐石端着木制的酒杯,走了过来,在他身旁坐下。他换下了战斗皮甲,穿着普通的部落服饰,但那股精悍的气息依旧无法掩盖。
“喧嚣让人疲惫,”刘远洋实话实说,晃了晃包扎着布条的肩膀,“也更适合隐藏东西。”
磐石看了他一眼,眼中闪过一丝赞赏:“你很敏锐。长老让我转告你们,不必为烈山长老的态度过分担忧。部落如同一棵古树,根系盘结,有些枝干渴望更多的阳光,但大树本身,依旧稳固。”
这话无疑是乌木长老的安抚,也暗示着长老对部落的掌控力。
“那个俘虏……”刘远洋压低声音。
磐石微微摇头,声音同样低沉:“嘴很硬,受过训练。只反复说为财卖命,不清楚雇主身份。但在他身上,我们找到了一点有趣的东西。”他顿了顿,声音几不可闻,“一小撮‘黑泽部’特有的、用于追踪的荧光苔藓粉末。”
黑泽部?刘远洋心中一动。那是与林岩部素有摩擦的邻近部落,生活在阴暗的沼泽地带,擅长使用各种毒物和追踪技巧。如果证据指向黑泽部,那么袭击似乎可以解释为敌对部落的破坏行为。
但这未免太明显了。烈山若真要动手,会留下如此指向明确的证据吗?还是说,这是故意嫁祸,或者……另有隐情?
“长老的意思?”刘洛依轻声问。
“长老自有考量。”磐石没有正面回答,只是举起酒杯,“享受庆典吧,这是你们应得的。至少今晚,你们是安全的。”
磐石离开后,刘远洋和刘洛依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。事情比想象的更复杂。
庆典进行到高潮,乌木长老在众人的注视下,亲自将三件试炼物品——启明石、火焰草、心念之皿——供奉在祭坛最上方,那里刻画着繁复而古老的图案,中心是一个凹槽,其形状,竟隐隐与心念之皿吻合。
就在三件物品被放置妥当的瞬间,异象发生了!
不再是微弱的共鸣,三件物品同时亮起了柔和却清晰的光芒!启明石的白光,火焰草叶片上流转的红光,以及心念之皿中流水荡漾起的淡蓝色光晕,三者交织在一起,形成一道三色光柱,冲天而起,虽不刺眼,却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!
光柱持续了约莫三息时间,才缓缓消散。祭坛上的三件物品恢复了原状,但它们之间那种奇妙的联系,任何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。
整个部落瞬间安静下来,所有人都被这奇景震撼。
乌木长老仰望着光柱消散的夜空,身体微微颤抖,眼中充满了激动与一种近乎虔诚的情绪,他喃喃自语,声音虽轻,却让离得近的刘远洋隐约听到:
“……古老的契约……回应了……预言……星火……”
烈山霍然起身,盯着祭坛,脸色变幻不定,震惊、疑惑,还有一丝……难以掩饰的贪婪。
乌木长老深吸一口气,转向寂静的族人,声音因激动而沙哑:“看到了吗?先祖的庇佑!圣物的共鸣!这预示着,林岩部必将迎来新的时代!”
欢呼声再次响起,这一次,更加热烈,更加真诚。许多原本带着审视目光的族人,此刻看向刘远洋三人的眼神也多了几分认可与敬畏。他们带回的,不仅仅是试炼成功的证明,更是引发了圣物异象的“钥匙”。
庆典在异象带来的震撼与热议中持续,但核心圈子的几人,心思早已不在此处。
回到暂时分配给他们居住的、由岩石和厚重兽皮搭建的屋舍后,刘远洋、刘洛依和岩爪聚在一起。
“古老的契约?预言?星火?”岩爪挠着头,一脸困惑,“长老从来没提过这些。”
刘洛依沉吟道:“看来,这三件试炼物品,绝不仅仅是勇气试炼那么简单。它们似乎关联着部落某个古老的秘密,甚至……某种力量。”
刘远洋回想起心念之皿取水时那狂暴的精神冲击,以及三物共鸣时的和谐光柱,低声道:“乌木长老主持这次试炼,真正的目的,或许就是为了重启这个‘契约’。而我们,阴差阳错地成为了关键。”
他看向窗外,部落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,如同星辰。
“烈山长老显然也知道些什么,他的反应很不正常。还有那个指向黑泽部的证据……太刻意了。”
“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?”岩爪问道。
“等。”刘远洋目光沉静,“乌木长老既然启动了这一切,必然会有所行动。我们只需要做好准备,在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中,活下去,并弄清楚真相。”
星火已燃,暗流更急。这看似坚固的岩石部落,内部潜藏的裂缝,似乎比地火的灼烧更加危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