决战的硝烟还未完全散尽,斩妖宗的夜空被染成一片暗沉的灰蓝。
苏悠悠提着染血的长剑,衣角还沾着妖物的黑血,与嘉、沈念挽一同踏上通往宣花阁的石阶。木质的阁门在夜风中吱呀作响,推开门的瞬间,一股熟悉的昙花香扑面而来——那是宣花生前最爱的花,她总说昙花虽短,却能把最惊艳的美留在世间,如今这香气却成了最伤人的针,轻轻一碰,便勾起满眶的泪。
阁内的石桌上,还放着宣花未绣完的剑穗,青蓝色的丝线缠绕在针上,像是还在等着主人回来继续;墙角的瓷瓶里,几支干枯的昙花静静立着,花瓣蜷缩却依旧留着淡淡的白,那是去年夏夜,林瑞嘲笑她“花期太短不值当”时,她特意摘来放在这里的。
沈念挽走到桌前,指尖轻轻拂过剑穗上的丝线,眼泪“啪嗒”一声砸在青蓝的布面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:“宣花师姐说,等这次斩了妖王,就用这个剑穗配我新铸的剑……”
嘉站在窗边,望着阁外漫天的星子与昙花,喉结动了动,却什么也没说。他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,那是与妖物缠斗时留下的伤,可此刻身体的疼,远不及心里的空。
苏悠悠靠在门框上,目光落在那瓶干枯的昙花上,脑海里不断闪过宣花的笑脸——她在演武场上挥剑时,发梢的银铃会跟着响;她会偷偷把自己烤的点心塞给外门弟子,说“修炼苦,得多吃点”;她还曾拉着自己和白蝶月,坐在宣花阁的石阶上,说“要是能一直这样平静就好了,不用斩妖,不用流血”。
就在这时,阁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,伴随着一阵细微的“呜呜”声。
三人同时抬头,只见林瑞走了进来,他的左臂依旧用绷带吊在胸前,那是替秦风挡狼妖时留下的伤,脸上还带着未愈的划痕,可他的手里,却牵着一个小小的身影——正是当初宣花和白蝶月在清月村救下的小女孩。
小女孩穿着一身浅粉色小袄,头发被梳成两个小小的丸子头,用红色的绸带系着。她怯生生地躲在林瑞身后,只露出一双大大的眼睛,望着苏悠悠三人,嘴里偶尔发出细碎的“呜呜”声,像只受惊的小兽。
“你们怎么在这儿?”林瑞走进来,看到三人眼底的红,便知道他们是来缅怀宣花的。
他拉着小女孩走到桌前,蹲下身子,轻轻摸了摸她的头,声音放得很柔,“这丫头叫婷婷,外门弟子收拾清月村残局时,发现她还在那棵大树后躲着,问了村里的人,才知道她爹娘早就把她扔在村里,自己跑了。”
苏悠悠看着婷婷,想起当初宣花护着她时的模样,眼眶又热了:“她的声音……”
“不是声带的问题。”林瑞叹了口气,伸手轻轻碰了碰婷婷的额头,“医堂的先生说,是曾经遭受虐待,导致精神有问题,没法正常说话。不过先生也说了,只要慢慢调理,说不定以后能好。”
婷婷像是听懂了他们的话,小手紧紧抓着林瑞的衣角,抬头看了看他,又看了看苏悠悠,然后伸出小小的手,从口袋里掏出一片干枯的昙花花瓣——那是宣花自爆时,落在清月村密林里的花瓣,婷婷一直攥在手里,舍不得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