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骁把那张染血的推理纸重新折好,塞进卫衣口袋。他低头看了眼右手还在渗血的伤口,没管它。现在不是处理伤的时候。
他从书包里翻出一部老式按键机,拨通了周默的加密专线。电话响了两声就被接起。
“是我。”林骁说,“别问位置,听命令。你去把苏念、唐糖、沈知微带到省厅临时指挥车。现在就去。”
“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?”周默声音低沉,“你切断所有通讯,她们找你找了快半小时。”
“正因为他们在找我,所以我才不能直接联系。”林骁靠在墙边,语气平静,“陈渊在复制我们的行为模式。每一条信息,每一次行动节奏,都是他的数据源。我现在不能暴露位置,也不能让她们单独行动。”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
“行。”周默说,“我带人过去。”
林骁挂了电话,走出办公室。走廊灯光惨白,他脚步没停,直奔地下停车场。
十分钟后,省厅临时指挥车内部。
金属桌面上摆着一份文件,边缘沾着暗红色指印。周默一把将它拍下,发出“啪”的一声。
“这是今早出现在我办公桌上的。”他说,“省公安厅特聘顾问函,背面写着一行字——‘最终实验体投放地:江城码头c7区’。”
门被推开,苏念第一个进来,手里拎着解剖箱。她摘下眼镜擦了擦,又戴上,一句话没说,直接接入全息投影系统。
画面展开,是一具尸体的三维模型。她手指划过脑干区域,放大一处微小沉积点。
“这些纳米机器人……”她声音有点抖,但很快稳住,“和当年导致林骁母亲瘫痪的是同一批编号。序列号完全匹配。”
唐糖紧跟着冲进来,战术腰带已经系好,手腕缠着护腕。她听完苏念的话,猛地一拳砸向墙面,发出闷响。
“又是他!”她咬牙,“拿林叔当筹码,偷我的基因数据,连苏念妈妈的误诊记录都成了试管标签!他把我们所有人的人生当实验材料?”
她转头盯着林骁:“我现在就去码头。我不需要计划,我要亲手把他从集装箱里拖出来。”
“不行。”林骁站在门口,声音不大,但压住了所有人的情绪,“你现在去就是送死。他知道你会冲动,所以他等着你犯错。”
沈知微最后一个进来,银色短发贴着额头,猫耳耳机闪着蓝光。她没说话,直接插上自己的U盘。
屏幕瞬间跳转,一张动态热力图展开,信号源不断跳跃,最后定格在一片红点密集的区域。
“我逆向了他最后一次数据跳转路径。”她说得飞快,“跨维度追踪完成,主控终端位于c7区三号堆场。信号携带‘a=0.618’加密标识,确认是陈渊本人操作端。”
她抬头看向林骁:“他已经在等我们了。”
指挥车内安静了几秒。
周默拿起对讲机:“通知外围小组,封锁江城码头所有出入口,无人机升空,热成像开启。没有我的命令,任何人不得靠近c7区。”
苏念打开解剖箱,取出便携检测仪和采样工具,一一检查。她的手很稳,但指尖微微发白。
唐糖解开训练服最上面两颗纽扣,活动肩膀,左耳后的烧伤疤痕在灯光下清晰可见。她拿出战术匕首,测试刀刃弹出速度,咔嗒一声合上。
沈知微戴上手套,将U盘拔出,换了个接口重新插入。屏幕上代码飞速滚动,她低声念着进度:“防火墙突破37%……正在绕过AI监控协议……”
林骁一直站着,没动。
他低头翻开笔记本,纸页上有无数折痕和笔迹涂改的痕迹。他看着那些写满推理的线条,突然明白了什么。
他合上本子,一步踏上操作台,居高临下地看着四人。
“他说我们在打怪升级?”他开口,“好。那我们就打一场他算不到的局。”
所有人都抬起头。
“他复制动作,但他复制不了我们为什么战斗。”林骁声音不高,却像钉子一样扎进每个人耳朵里,“苏念查案是为了真相,唐糖出手是为了守护,沈知微破解系统是为了救赎,而我……是为了家人。”
他举起右手,血痕还在,滴下一滴,落在金属桌上。
“这些,从来不是数据。”
他环视一圈:“他以为控制了变量,却忘了变量会燃烧。”
指挥车内再次安静。
几秒后,苏念握紧了解剖刀形胸针,轻轻点了点头。
唐糖绑紧了战术腰带,眼神从暴烈转为冷静。
沈知微戴上耳机,手指在键盘上敲击速度更快。
周默按下对讲机:“封控组到位后汇报。狙击手占据制高点,随时准备压制火力。”
林骁走下操作台,站到投影屏前。
画面突然一闪,陈渊的脸出现在中央。他戴着金丝眼镜,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反着冷光。那只手正缓缓按在一个鲜红按钮上。
没人说话。
林骁盯着屏幕,盯着那只手,盯着那个按钮。
他知道按钮一旦按下会发生什么。
他也知道,他们不能再等了。
“出发。”他说。
四人同时起身。
苏念提起解剖箱,唐糖检查匕首卡扣,沈知微拔出U盘收进口袋,周默拿起对讲机走向车门。
林骁最后看了一眼屏幕,转身跟上。
夜风灌进车厢,吹动他卫衣背后的号码。
他抬脚迈出车门,脚步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声响。
前方是黑夜笼罩的街道,远处码头灯光隐约可见。
车队引擎启动,轮胎碾过地面。
林骁坐进副驾驶,右手放在车窗边缘,血迹染上了金属框。
他没擦。
车队驶出停车场, headlights 切开夜色。
后视镜里,指挥车的灯渐渐变小。
林骁闭了下眼,再睁开时,目光如铁。
车轮滚滚向前,距离江城码头还有十七分钟车程。
他抬起右手,看了看伤口。
血还在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