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林骁瞬间绷紧。
他盯着那扇门，手指已经摸到了战术腰带上的脉冲模块。程小满也僵在原地，连装睡都忘了演完。
门开了。
苏念拎着一个密封袋走进来，白大褂下摆沾了点灰，像是刚从实验室跑出来。她抬眼扫了一圈教室，目光落在林骁脸上，“你在等谁？”
“不是说好别直接进来的吗？”林骁松开手，语气有点冲。
“信号被屏蔽了。”她把密封袋举到他面前，“这是从黑板缝隙里粘出来的纸屑，我用静电吸附带取的。你那边拼得怎么样？”
林骁没说话，低头把桌上两片残纸重新对齐。边缘缺口正好补上，原本模糊的曲线变得完整——那个符号的最后一笔清晰浮现：a=0.618。
“差一点就看错了。”他说。
“现在不用猜了。”苏念转身从包里拿出便携质谱仪，放在讲台上打开电源，“墨水里有东西。”
“什么东西？”
“陈渊实验室专用的示踪剂。”她插上样本，“RE-618，纳米级稀土标记物，他们用来追踪实验文件流向的。普通人写不出这种墨水。”
机器启动后屏幕一片空白。
林骁皱眉：“没反应？”
“参数没调。”苏念快速输入一串数字，“普通检测波长打不激活它。得用他们内部的激发频率。”
数据曲线突然跳起，峰值锁定在编号“RE-618”。
“有了。”她指着屏幕，“浓度是0.37ppm，符合新鲜书写的标准。而且这种物质会随光照和温度衰减，超过48小时就会完全褪色。”
林骁立刻翻出手机里的监控记录：“这间教室每天6:30开灯，18:00关灯。平均照度……按衰减速率反推——”
“书写时间是46小时前，误差不超过两小时。”苏念接话。
林骁抬头：“那天早上七点十七分，教师办公室终端最后一次上线。”
“时间对上了。”她摘下眼镜擦了擦镜片，“这不是模仿，是他亲手写的。而且他最近还来过学校。”
林骁盯着那行数据，脑子里过了一遍路径：Ip连接、脚印、婚戒反光、现在又是专属墨水……所有线索全都指向同一个结论。
这个人不是在试探。
他在留下痕迹。
“他还想让我们看到什么？”他低声说。
苏念重新戴上眼镜：“也许不是想让你看到，而是没法避免留下证据。人在紧张的时候，总会回到熟悉的模式里写字、走路、说话都是这样。他控制不了。”
“所以他才会擦黑板。”林骁站起身，“但他忘了粉笔灰的颜色不一样。”
“美术社用的彩色粉笔，残留成分可以做交叉比对。”苏念合上仪器，“我已经让沈知微去查借用登记表了。”
林骁没再说话，从书包里掏出望远镜，拉开窗帘一角瞄向操场方向。
阳光刺眼。
他调整焦距，视野扫过空荡的篮球场、废弃器材室、旧教学楼背面……
等等。
那边有烟。
很淡的一缕，从旧楼后墙角落飘起来，正被风吹散。
他屏住呼吸，把镜头拉近。
火堆不大，半本烧了一半的文件正在余烬里翻页。纸面一闪，露出一角符号——正是a=0.618。
有人在烧东西。
镜头继续上移。
一名男子侧身踩灭火星，动作利落。左手抬起时，袖口滑开一道金属反光。林骁放大画面，看清了那枚袖扣上的刻痕：a=0.618。
“是他。”林骁声音压得很低。
苏念接过望远镜看了一眼，没说话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。
两人沉默了几秒。
证据链闭合了。
匿名信出自陈渊之手，书写时间吻合其潜入校园的时间窗口，现在他又在现场销毁相关记录。说明这些内容足以暴露他的身份或计划。
“他不怕我们追上去？”林骁问。
“他觉得我们还在查Ip。”苏念收起仪器，“或者，他根本不在乎我们知道他在哪儿。”
“不对。”林骁摇头，“他在乎。所以他才特意选在旧楼后面，避开主监控区。但他没想到风会把烟吹出来。”
“现在怎么办？”她问。
“先不动。”林骁握紧手机，“他既然敢露面，肯定留了后手。我们现在冲过去，很可能撞进陷阱。”
“那你刚才为什么拿望远镜？”
“本来只想确认操场有没有可疑人员。”他放下设备，“结果撞上了实锤。”
苏念看了他一眼：“你还记得上次我说的话吗？人在极端状态下，行为模式会回归本能。写字的方式、走路的姿态、甚至点火的动作——都会暴露真实身份。”
“你是说，他烧文件的样子，也和他的实验记录一致？”
“我已经拍下了那段视频。”她点了点耳机，“传给沈知微了。她可以做动作轨迹分析。”
林骁忽然想到什么：“你刚才进来的时候，是不是走的东侧楼梯？”
“嗯。怎么了？”
“那个区域的摄像头上周坏了。”他说，“如果你是陈渊，你会不会以为没人能看到你进教学楼？”
“会。”苏念点头，“所以他敢用闲置终端发消息，敢在教室门口出现，甚至敢回来烧证据。”
“但他不知道你修好了备用线路。”林骁嘴角动了一下，“那天晚上你跟我说，临时接了红外热感探头。”
“东侧楼梯全覆盖。”她淡淡地说，“他已经出现在画面里了。”
林骁低头看了看手表。
距离下一节上课还有二十三分钟。
足够做一件事。
他打开手机，准备给唐糖发消息。
苏念按住他手腕：“别急着叫人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你现在联系队友，他会知道我们在行动。”她看着窗外，“但他还不确定我们掌握了多少。一旦我们集体出动，他就知道事情败露了。”
“那就让他以为我们还没发现。”
“所以我们得等。”她说，“等他自己再犯一次错。”
林骁盯着远处的旧楼，火堆已经熄灭，只剩一点灰白在风里打转。
他知道她在等什么。
等陈渊以为安全了，放松警惕。
等他再次靠近校园。
等他亲手写下下一个字。
“你觉得他还会来吗？”他问。
“一定会。”苏念把密封袋收进包里，“他对这场‘对话’上瘾了。你不回应，他会继续留下线索，直到你接招。”
林骁收回望远镜，靠在窗边。
阳光照在护腕上，有点烫。
他想起母亲药瓶上的编号，想起小说草稿纸上被复制的段落，想起监控里那个戴婚戒的身影。
这一切都不是偶然。
从最开始，就是一场单向的交流。
而现在，他们终于拿到了对方的签名。
“下次他来。”林骁轻声说，“我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笔迹变成逮捕令。”
苏念没回答，只是伸手扶了下银边眼镜。
解剖刀形胸针在阳光下闪了一下。
林骁拿起手机，没有拨号，也没有发消息。
他只是打开了录音功能。
风吹动窗帘，操场空无一人。
旧教学楼背后，最后一缕青烟消失在空中。
他的目光一直停在那个位置。
直到楼下传来铃声。
第一节课开始了。
走廊里响起脚步声，学生陆续回教室。
林骁把望远镜塞进书包，拉上拉链。
苏念站在他旁边，手里提着仪器包。
两人谁都没动。
“你还在这儿干嘛？”他问。
“等你关门。”她说。
林骁转身关窗，顺手把窗帘拉严。
转身时，看见她还站着。
“你怎么还不走？”
“你没锁门。”她说。
他愣了一下，回头去拧门把手。
咔哒一声。
锁上了。
苏念这才转身往外走。
林骁跟上去一步，突然停下。
“等等。”
她回头。
“你刚才说东侧楼梯有热感探头。”他盯着她背影，“那你知道他是几点几分进来的吗？”
她没说话，只是从包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他。
画面里，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上楼梯。
时间戳显示：07:19:22。
正是Ip断开连接后的第49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