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风呼啸,浪涛拍击着断崖,溅起雪白的飞沫。
不戒和尚立于崖边,灰白的僧袍在风中猎猎作响,
衣摆上沾染着斑驳的血迹,仿佛一朵朵盛开的暗红莲花。
吞天魔犬蹲在他身旁,通体漆黑如墨,毛发在风中微微拂动,
猩红的舌头耷拉在外,狗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。
它咧着嘴,露出森白的獠牙,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即将面对的未知。
“走。”
不戒和尚淡淡开口,一步踏出,身形已落在海面之上。
吞天魔犬“嗷呜”一声,身形如一道黑色闪电,紧随其后。
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背影拉得很长,映照在海面上,如同两道从地狱走出的剪影。
一尊魔僧,一只凶犬,踏着金色的海,向着那尊巍峨的佛像走去。
渐渐地,他们的身影被落日的光芒吞没,消失在了海天交界之处。
……
神霄大陆某处。
大地漆黑如墨,岩石表面泛着金属般的冷光,仿佛被某种不可名状的力量侵蚀过,寸草不生。
天空灰蒙蒙的,没有日月星辰,只有一片压抑的铅灰色云层,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。
这里没有风,没有声音,甚至连时间的流逝都显得模糊不清。
放眼望去,只有一望无际的黑色荒原,死寂得令人窒息。
忽然——
“嗒。”
一道轻微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。
秦无殇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片荒原之上,黑袍垂落,衣摆上的星轨纹路流转着幽暗的光泽。
他的面容平静,灰黑色的眸子倒映着这片死寂的世界,仿佛早已看透了一切。
守道人落后一步,恭敬地跟在他的身后,白袍在灰暗的天色下显得格外醒目。
秦无殇迈步向一个方向走去。
守道人默默跟上。
两人的脚步声在荒原上回荡,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世界的边缘,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。
越往深处走,荒凉的气息越发浓重。
黑色的岩石逐渐变得扭曲,表面浮现出诡异的纹路,如同某种古老而邪恶的符文。
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,仿佛连呼吸都能感受到岁月的凋零。
不知走了多久,秦无殇的脚步微微一顿。
守道人抬头望去,瞳孔骤然收缩。
在他们的前方,大地,哦不,更加准确的说是空间突然断裂,形成一道无边无际的黑渊——熵灭黑渊。
这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深渊,而是一道横贯天地的存在缺失。
空间在这里不是被撕裂,而是被某种更高位格的力量彻底抹除,形成一道绝对虚无的界限。
黑渊边缘呈现出诡异的几何形态,不是锯齿状的裂痕,而是完美平滑的切面。
岩石、空气、光线乃至法则都在这里戛然而止,如同被至高存在用刻刀精准裁切的画卷。
站在边缘望去,能清晰看到岩层剖面中凝固的岩浆脉络,
它们保持着亿万年前喷涌时的动态,却永远定格在了被抹除的瞬间。
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黑渊中的具有某种诡异的吸引力。
守道人只是多看了一眼,就感觉自己的道心开始解。
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,修行万年领悟的法则突然变得陌生,甚至连这个概念都在动摇。
他急忙闭眼凝神,耳中却听到识海里响起细碎的崩解声,像是冰面下无数裂纹蔓延的声响。
这不是空间裂缝...守道人声音干涩,这是...
概念断层。
秦无殇的袍角无风自动,存在本身都被否决的地方。
黑渊表面偶尔会泛起波纹状的扰动,每次荡漾都会释放出令天地变色的恐怖气息。
当波纹扩散时,附近区域的岩石突然了自己是固体,像液体般流动起来。
守道人站在黑渊边缘,白袍无风自动,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那道横贯天地的虚无界限。
活了不知多少个纪元的他,此刻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心悸。
作为追随道主征战万古的存在,他见过太多恐怖。
但从未有什么,能像眼前这道黑渊般,让他道心震颤。
这气息......
守道人枯瘦的手指微微颤抖,声音干涩得像是沙砾摩擦。
虽然比还差很多,但已经足够惊世骇俗。
黑渊表面泛起涟漪,每一次波动都仿佛直接作用于他的神魂,让他有种被无数双眼睛窥视的错觉。
更可怕的是,那些波纹中隐约浮现出一些无法理解的图案。
时而像无数重叠的立方体在自我复制;
时而如扭曲的莫比乌斯环上爬满眼睛;
最诡异的是那些图案明明没有意义,却让他本能地想要逃离。
你留在这里。
秦无殇的声音淡淡响起。
守道人猛地抬头,只见秦无殇已经一步迈出,黑袍翻涌间,整个人如同被黑渊吞噬般消失不见。
他定了定心神,盘膝而坐,如一座石雕般守在黑渊边缘。
......
黑暗中。
秦无殇缓步前行。
这里没有方向,没有时间,甚至连这个概念都变得模糊。
但来到这里心中就会产生一种感觉,只要一直向前,就能到达想要到达的彼岸。
秦无殇灰黑色的眸子里旋涡流转,倒映着周围不断变化的
那些并非单纯的黑暗,而是由无数被抹除的堆积而成。
每一寸空间里,都压缩着某个被遗忘的文明、某段被否决的历史、甚至是某个被彻底抹杀的纪元。
它们以无法理解的形式存在着,既非生,亦非死,只是被永远定格在被抹除的瞬间。
突然,前方出现一点微光。
那光芒很弱,却在这绝对的黑暗中显得格外醒目。
秦无殇嘴角微扬,步伐不变,继续向前。
随着他的接近,光点逐渐扩大,最终化作一扇门。
一扇普普通通的木门,看起来有点破烂,孤零零地立在虚无之中。
门缝中透出淡淡光芒,与周围死寂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