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红煞丹虚影悬浮在“逆生死”上方,红光吞吐不定,散发出强烈而纯粹的吞噬欲望。那株仅有三片叶子的奇异植物,通体漆黑,仿佛由最深邃的死亡凝聚而成,叶脉间却又流淌着一丝微弱却无比坚韧的、逆转生机的翠绿光芒。极致的死与一丝逆转的生,构成了它独特的规则韵律,这对以“毁灭”与“终结”为本源的煞丹而言,无疑是难以抗拒的诱惑。
“停下!”韩玉厉声喝斥,全力运转刚刚从玉简中获取的《玄微养神篇》法门。这门功法虽不增加力量,却精妙无比,专注于稳固神魂,调和内外。一股清凉平和的精神力量如同涓涓细流,试图渗入煞丹,抚平那躁动的毁灭意志。
同时,他眉心的银钥印记也受到刺激,再次亮起微弱的银光,秩序之力化作无形的锁链,缠绕向煞丹,试图将其拉回。
然而,新生煞丹的意志虽源于刃,却更加纯粹、更加本能。面对“逆生死”这等触及规则本源的诱惑,它的反抗异常激烈!暗红光芒猛地暴涨,竟将韩玉的精神力量和银钥锁链强行震开!丹体表面,那米粒大小的虚影甚至隐隐有凝实的迹象,吞噬的欲望更加强烈!
“韩玉!”沈阳见状,也急了,想要上前帮忙,却又不知从何下手,那煞丹散发出的毁灭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心悸。
眼看煞丹就要不顾一切地扑向“逆生死”,韩玉眼中闪过一丝决绝。他不再强行压制,而是猛地改变策略!
他不再阻止煞丹的吞噬欲望,反而……主动引导!
他将《玄微养神篇》的调和之力与银钥的秩序之力融合,不再试图束缚,而是化作一道桥梁,一端连接躁动的煞丹,另一端……则连接向了药圃中另一株灵植——那生长着如同灰色绒毯般、散发着寂灭安详气息的“寂灭苔”!
你不是渴望吞噬蕴含生死规则的力量吗?那就给你!但不是“逆生死”那逆转生机的霸道之力,而是“寂灭苔”这趋向永恒安眠的温和死寂!
以寂灭之死,来满足你对“死”之规则的渴望,同时避免破坏那更为珍贵的“逆生死”!
这是一种极其冒险的尝试!相当于在引导一头饥渴的凶兽,去啃食一块看似无害、实则可能蕴含未知风险的食物!
在韩玉的主动引导下,煞丹的吞噬目标瞬间被转移!它似乎迟疑了一瞬,那“寂灭苔”中蕴含的、精纯而温和的归墟寂灭道韵,虽然不如“逆生死”那般具有冲击力,但同样对它有着巨大的吸引力!
下一刻,红光一闪,煞丹猛地扑向了那片灰色的苔藓!
嗤嗤嗤——
如同水滴落入滚油,煞丹的红光与寂灭苔的灰芒剧烈交织、融合!精纯的寂灭死气被煞丹疯狂吞噬,那米粒大小的丹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、壮大,颜色也更加深邃!而与此同时,一股更加磅礴、却也更加混乱暴戾的毁灭气息,从煞丹中爆发出来!
吞噬了过多寂灭死气,使得煞丹的力量急剧提升,却也打破了它与韩玉银钥权限之间那微妙的平衡!毁灭的意志再次占据上风,甚至开始反过来冲击韩玉的心神!
韩玉闷哼一声,只觉得一股冰冷、死寂、想要毁灭一切的狂暴意念,顺着那精神联系,疯狂涌入他的识海!他的右眼瞬间被暗红充斥,左眼的银芒则剧烈闪烁,仿佛随时会被压制!
《玄微养神篇》运转到极致,清凉的精神力量如同堤坝,死死抵挡着毁灭意念的冲击。银钥权限也全力输出秩序之力,试图梳理那狂暴的力量。
但这股新生的力量太强了!远远超出了他目前神魂能承受的极限!
眼看就要再次失控——
就在这危急关头,那株险些被吞噬的“逆生死”,似乎感应到了韩玉面临的危机,其三片漆黑的叶子无风自动,叶脉间那丝逆转生机的翠绿光芒骤然亮起,化作一道柔和却坚韧的绿色光流,主动融入了韩玉的眉心!
这并非攻击,而是一种……滋养与调和!
蕴含着逆转生死奥义的生机之力,如同最好的润滑剂和缓冲剂,瞬间融入韩玉那正在激烈冲突的银钥秩序与毁灭煞气之间!
奇妙的变化发生了!
那原本水火不容、激烈冲突的两种规则,在这股蕴含着“逆生死”奥义的生机之力介入下,仿佛被赋予了某种“活性”与“韧性”,冲突骤然减缓!银芒与暗红不再是你死我活的湮灭,而是开始以一种更加复杂、更加动态的方式,互相缠绕、渗透、转化!
银钥的秩序,为毁灭煞气赋予了“理”与“控”,使其不再纯粹依靠本能肆虐;而毁灭煞气的“破”之规则,也在刺激银钥权限,使其不再一味固守,多了一丝“变”与“进”的锋芒;而那缕“逆生死”的生机,则如同桥梁与催化剂,维系着这危险而奇妙的平衡,并不断滋养着韩玉受损的灵魂与肉身!
韩玉的身体表面,那之前因冲突而浮现的暗红裂痕,开始缓缓愈合。左眼银芒与右眼暗红虽然依旧异色,但那冲突的痛苦却大大减轻,反而形成了一种诡异的、令人心悸的和谐。他周身的气息,开始以一种缓慢而坚定的速度,稳步提升!
更重要的是,他手中那枚煞丹,在吞噬了足量的“寂灭苔”后,体积已然壮大到指甲盖大小,凝实如同血玉,但其散发出的气息,却不再像之前那般暴戾失控,而是多了一种内敛的、受控的深邃。它与韩玉眉心之间的联系,也变得更加稳固、紧密,仿佛成了他身体延伸出去的一部分特殊器官。
序煞之力,在“逆生死”这意外因素的介入下,终于初步达成了真正的、稳定的调和!
不知过了多久,石室内的能量波动渐渐平息。
韩玉缓缓睁开双眼,左银右红,眸光深邃而平静。他感受着体内那虽然依旧微弱、却圆融流转、生生不息的序煞之力,以及灵魂那久违的充实与安宁,心中充满了感慨。
绝处逢生,因祸得福!
他看向手中那枚已然稳定的暗红煞丹,能清晰地感知到其中属于刃的那冰冷而纯粹的意志,似乎也在这番调和与吞噬中,恢复了一丝活性,虽然依旧无法交流,但那守护的意念却更加清晰。
他又看向那株“逆生死”,其三片叶子上的翠绿光芒黯淡了许多,显然消耗不小。韩玉心中感激,对着灵植和玄微道人的遗蜕,郑重地行了一礼。
“成功了?”沈阳一直紧张地守在旁边,此刻才敢出声,脸上满是惊喜。
“嗯。”韩玉点了点头,将煞丹收回体内(此刻已能初步收纳),顿时感觉一股精纯的毁灭力量融入四肢百骸,与银钥权限形成完美循环,不仅再无冲突,反而相辅相成,让他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好。虽然灵力依旧空空如也,但这新生的序煞之力,其质量远超他之前的灵力,只是量还太少。
“多亏了这位玄微前辈留下的传承和灵植。”韩玉感叹道,“我们现在有了功法稳固自身,也有了离开的线索。”
他拿起那枚记载着残缺星图的玉简,神识再次沉入。
星图指向归墟之眼深处某个特定的坐标,那里被玄微道人标记为“潮汐裂隙”,据他推演,那里因归墟引力与某种未知宇宙力量的周期性对抗,会短暂形成极不稳定的空间通道,可能通往外界。但那里同样危险重重,是归墟之力与外界规则碰撞最激烈的区域,空间风暴、规则乱流随处可见,更有强大的归墟生物盘踞。
“潮汐裂隙……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。”韩玉目光坚定。
两人在玄微洞府中又休整了数日。韩玉全力修行《玄微养神篇》,稳固神魂,熟练操控序煞之力。沈阳也借助洞府内相对纯净的灵气和韩玉分给他的一点“寂灭苔”粉末(韩玉小心采集,未伤根本),努力恢复修为。
数日后,韩玉的序煞之力壮大了一丝,对身体的滋养效果也更明显,虽然距离恢复战力还差得远,但至少行动无碍,有了基本的自保之力。沈阳的修为也恢复到了筑基后期左右。
将洞府内有价值的东西(主要是剩下的“寂灭苔”和几枚记载玄微道人见闻的玉简)小心收起,再次对玄微道人遗蜕恭敬拜别后,两人离开了这处给予他们新生的避难所。
按照星图指引,他们再次踏上征程,向着归墟之眼最深处,那希望与危险并存的“潮汐裂隙”进发。
这一次,他们不再像之前那般茫然无助。韩玉手持煞丹,对归墟死气的感应更加敏锐,能提前规避许多危险区域。序煞之力虽然量少,但质极高,偶尔遭遇一些弱小的归墟生物,也能轻易解决。
然而,随着不断深入,环境的恶劣程度也在不断提升。空间更加脆弱,时常出现毫无征兆的空间裂缝;归墟死气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,腐蚀一切;甚至开始出现一些由纯粹规则乱流形成的、如同彩色飘带般的“法则风暴”,所过之处,万物湮灭。
他们不得不更加小心,行进速度缓慢。
这一日,他们正在一片由黑色晶体构成的、如同利剑般直插天空的山脉中穿行,韩玉手中的煞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预警波动!
与此同时,前方山脉的拐角处,传来了一阵激烈的能量碰撞声,以及一声……有些耳熟的、充满惊怒的娇叱!
“你们这些镜主的走狗!阴魂不散!”
韩玉和沈阳对视一眼,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愕。
这里……还有别人?而且,似乎在和镜主的势力交手?!
两人立刻收敛气息,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,躲在一块巨大的黑色晶石后,向前望去。
只见前方一片相对平坦的晶体空地上,一道窈窕的、周身笼罩在淡蓝色水光中的身影,正与三名身着灰色斗篷、气息冰冷的镜影使者激战!
那水光中的女子,容颜绝美,却带着一丝疲惫与倔强,手中一柄水蓝色长剑挥洒出漫天剑雨,赫然是——听雨阁的镇派绝学,《听雨剑诀》!
而那女子,韩玉和沈阳都认得,正是听雨阁年轻一代的翘楚,与沈阳关系不错的——慕雨晴!
她怎么会在这里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