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绝对的“静”。

这是陈麒穿越“寂静壁垒”后最直观,也是最深刻的感受。这种“静”并非声音的缺失,而是规则层面的“惰性”与“沉寂”。仿佛构成万物的最基本规则单元,在这里都陷入了一种近乎永恒的“沉睡”或“基态”。没有波动,没有交互,没有能量的自发流转,甚至连“时间”的概念都变得模糊而稀薄。

“万象方舟”外围覆盖的那层灰白色“冰霜”,正是自身规则活性被极端压制的表现。方舟的引擎几近停转,平衡交互矩阵的运转迟滞如陷泥沼,连陈麒的意识流转速度,都被放慢了千百倍,每一个念头都如同在凝固的琥珀中艰难穿行。

他仿佛一尾被瞬间冻结在冰川中的鱼,连思维的涟漪都无法荡开。

这就是“寂静壁垒”之后的规则基底?一片规则的“死海”?“织网者”拼尽最后力量指引的方向,就是这样一个连存在本身都难以维持的绝地?

绝望的情绪,如同外界那无孔不入的“寂静”规则,开始悄然渗透、冻结他的意志。

不!不能放弃!

陈麒紧守着平衡核心最后一点不灭的灵光,那是他自我存在的最终锚点。他想起了“织网者”光点中关于不同规则基底的描述,想起了自身“动态平衡”之道的根本——并非抗拒变化,而是在变化中寻找平衡,在压力下完成适应!

外界的规则是“沉寂”的,是“基态”的,那么,他是否能够调整自身的规则状态,去“模拟”或者说“融入”这种基态?不是像在规则深海中那样模拟背景波动进行伪装,而是从更深的层面,让自己也暂时进入一种低能耗、低活性的“休眠”状态,以减少与外界环境的规则冲突,从而降低被“寂静”规则持续压制的消耗?

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的一丝微光。他立刻开始尝试。

首先,他近乎完全停止了方舟所有非必要的规则运转,只保留最基础的生命维持(对他和方舟本体而言)和核心逻辑不灭。他将平衡核心的震荡频率降至一个前所未有的低点,演化适应性介层也不再主动模拟任何外部规则,而是向内收缩,紧紧包裹住核心,形成一层致密的“规则茧房”。

这种状态下,他自身的规则波动变得极其微弱,几乎与外界那弥漫的“基态”背景融为一体。果然,那种仿佛要冻结灵魂和规则的压制力,骤然减轻了许多。虽然思维和感知依旧缓慢,但至少不再是那种令人绝望的、即将被彻底同化湮灭的感觉。

他如同进入了一种冬眠,在规则的冰封中,保存着最后的火种。

在这种极致的“静”中,他的感知反而捕捉到了一些在活跃状态下无法察觉的细微现象。

这片规则的“基态之海”并非绝对的死寂。在那仿佛永恒不变的“沉寂”背景之下,存在着一种……极其细微的、如同宇宙背景辐射般的“规则底噪”。这底噪无处不在,均匀分布,其本质似乎是构成此方基底的、最基础规则单元的“量子涨落”或“真空起伏”。

更让他心神微动的是,他察觉到,这片“基态之海”并非完全“空无”。在感知的极限边缘,似乎存在着一些极其稀少的、更加“凝实”的规则节点。这些节点如同沉睡在深海中的珍珠,其内部蕴含着高度有序、但与源海规则体系截然不同的规则结构,它们似乎是从这片“基态之海”中自然“凝结”或“显化”出来的某种“规则奇点”。

难道,这片基态之海,并非规则的坟墓,而是……某种形式的“规则温床”或“起源之海”?那些凝实的规则节点,就是从此地“诞生”的不同规则体系的“种子”?

这个猜测让陈麒的意识产生了一丝微弱的振奋波动。他小心翼翼地,如同在雷区行走,开始尝试调动一丝微弱的力量,引导着方舟,朝着距离最近的一个“规则节点”缓缓“飘”去。在这个过程中,他依旧维持着极低的规则活性,避免惊醒这片沉睡的海洋。

靠近那个规则节点的过程异常缓慢,仿佛在粘稠度极高的液体中移动。但随着距离的拉近,陈麒能更清晰地感知到那个节点的特性。

它并非生命,也没有意识,更像是一个自然形成的、高度复杂的规则结晶体。其内部蕴含的规则逻辑,偏向于“绝对的对称”与“数学上的完美”,与源海中常见的、带有某种哲学或情感色彩的理念规则截然不同,更加抽象,更加基础。

他尝试用一丝微弱到极致的意识触须,轻轻触碰这个规则节点。

没有排斥,也没有回应。节点依旧沉寂。但他的意识中,却自然而然地“理解”了这节点所代表的规则倾向——那是一种追求“完美几何结构与守恒律”的底层冲动。

就在他沉浸于对这异域规则基础的感悟时,异变发生了!

或许是因为他这外来的、带着源海规则气息的意识的触碰,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,那个原本沉寂的规则节点,其内部高度有序的结构,突然产生了极其细微的“谐振”!

紧接着,以这个节点为中心,周围那原本处于“基态”的规则背景,仿佛被注入了某种“活力”,开始缓慢地、自发地向着节点汇聚、排列、组织!就如同溶液中析出的晶体!

一个微小的、但确实存在的、由纯粹几何光纹构成的、不断变幻着完美多面体形态的规则结构,开始在那节点周围逐渐“生长”、“显化”出来!

这个过程并不剧烈,却蕴含着一种“无中生有”、“规则具现”的惊人伟力!

陈麒惊呆了!他瞬间明白了!

这片“基态之海”,是一个规则的“潜在态”海洋!任何外来的、或者内部自然产生的“扰动”(比如一个凝实的规则节点,或者他这样的外来者),都可能成为“引信”,引动周围的基态规则,按照某种内在的倾向“显化”为具体的规则结构或现象!

“织网者”追求的连接不同基底,其意义或许就在于此!不同的规则基底,可能代表着规则不同的“存在状态”和“显化方式”!这里是“潜在”与“显化”的边界,是规则从“无”到“有”的起源之地之一!

然而,福兮祸所伏。

他这外来意识的触碰,不仅引动了那个规则节点的显化过程,其散发出的、与这片基底格格不入的源海规则波动,也如同在黑暗中点燃的灯火,开始在这片极致的“静”中,荡开一圈圈细微却无法掩盖的“涟漪”!

他自身,也成了一个巨大的“扰动源”!

几乎在他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,他感觉到,周围那无边无际的“基态之海”深处,似乎有某些更加庞大、更加古老的“凝实节点”,或者说……是某种基于这片基底规则而存在的“原生意识”,被他这外来的“噪音”所惊动,开始缓缓地……“苏醒”!

一股远比“寂静”规则更加原始、更加浩瀚、带着某种“审视”与“排异”意味的意志,如同从亘古沉睡中抬起的眼皮,朝着他所在的方向,悄然“望”了过来!

刚刚摆脱“秩序之裁”的追杀,又陷入了这片未知基底的潜在危机之中!

陈麒的心,再次提到了嗓子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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