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章：巧用烟火信号，脱身并嫁祸敌探
安全屋的窗纸泛着青白时，墨苏已将庚字号卷残页上的名字记了大半。苏云漪坐在对面，正用炭笔在纸上画顺天府的巡逻路线 —— 这是她昨夜从夜枭的暗桩那里换来的，纸上用红圈标出了东华门、朝阳门两处的换班时间，正是防卫最松的时辰。
“按这个路线，子时三刻从东华门的暗巷走，能避开巡夜的捕快。” 苏云漪把纸推到墨苏面前，指尖在 “聚珍阁” 三个字上点了点，“但鄂尔泰肯定在这一带布了眼线，总禀丢了，他不会放过任何可疑人。”
墨苏指尖摩挲着残页上 “佟国维” 的名字，油墨已被汗水浸得发晕。这个名字像根刺，扎在他心头 —— 父亲弹劾曹寅时，佟国维时任刑部尚书，正是他压下了父亲的证据，还倒打一耙说 “御史诬告皇亲”。如今佟国维又给三爷 “敬献” 万两白银，想补刑部尚书的缺，可见这盘棋有多脏。
“不能硬闯，得让他们自己乱起来。” 墨苏突然抬头，眼中闪过一丝锐光，“苏墨和灰隼是潜龙阁的人，鄂尔泰本就怀疑他们；灰隼又想靠抓我升中层，急功近利。我们只要把‘总禀在潜龙阁手里’的假线索抛出去，鄂尔泰定会先拿他们开刀。”
苏云漪眼睛一亮：“你想嫁祸？可怎么让鄂尔泰信？”
“用潜龙阁的手法。” 墨苏从怀中摸出一张空白的黄麻纸 —— 这是他之前从作房带出来的，和总禀的纸一模一样，“写封假的联络信，用苏墨的笔迹，说‘总禀已得，待交八爷府’，再把灰隼的私章盖在上面。灰隼为了讨好苏墨，肯定让苏墨见过他的私章。”
话音刚落，门外传来轻叩声，是夜枭的暗桩送来了 “工具”：一方仿灰隼的铜印（夜枭早让人拓过灰隼的印模）、一瓶潜龙阁常用的松烟墨、还有一套杂役的灰布短衫。“夜枭大人说，事成之后，给你调去查佟国维的案子。” 暗桩压低声音，又递来一枚铜哨，“危急时吹这个，暗桩会接应。”
墨苏接过东西，指尖触到铜哨的凉意，心里却清楚 —— 夜枭从不会做亏本买卖，让他查佟国维，不过是想借他的手，把佟家从三爷党里摘出来，削弱三爷的势力。但这正是他想要的，只要能接近佟国维，就能找到父亲冤案的更多证据。
子夜时分，墨苏换上杂役的短衫，脸上抹了层锅灰，混在清运垃圾的队伍里出了安全屋。东华门的巡捕刚换班，正围着烤火聊天，没人注意这个 “脏污的杂役”。他贴着墙根溜到作房后巷，巷口果然有两个穿绿营服饰的护卫在巡逻，腰间佩刀上挂着鄂尔泰府的腰牌 —— 是鄂尔泰派来搜捕的人。
墨苏猫着腰躲进巷尾的破庙里，从袖中取出黄麻纸，用松烟墨仿苏墨的笔迹写起来。苏墨的字带江南习气，横画略斜，竖画收笔时爱带个小勾，这些细节墨苏早记在心里。信上写道：“总禀已藏聚珍阁暗格，三日后交八爷府特使，灰隼已备好车马，勿误。” 写完后，他盖上仿灰隼的铜印，又在纸角洒了点松烟墨 —— 潜龙阁的密信总爱留这点痕迹。
接下来是第二步：引鄂尔泰的人发现这封信。他知道鄂尔泰的眼线常去聚珍阁对面的茶摊盯梢，便绕到茶摊后，趁掌柜收拾茶具时，把信塞进了茶桌的夹层里 —— 这是眼线常坐的位置，明日一早定会发现。
做完这些，他摸出藏在衣领里的烟火信号 —— 不是之前的红色支援信号，而是夜枭给的黄色 “混乱信号”，点燃后会冒出刺鼻的黄烟，能引顺天府的人过来。他走到东华门的水井旁（之前密道的出口），这里离聚珍阁近，又能让顺天府的巡捕一眼看见。
“咻” 的一声，黄色烟火窜上夜空，在晨雾里炸开一团黄烟。守在附近的顺天府捕快果然被惊动，提着灯笼往这边跑：“什么人放信号？是不是有贼？”
墨苏趁机往聚珍阁的方向跑，故意踩响巷子里的碎瓦。聚珍阁的门虚掩着，王老板正和两个护卫在里面搜总禀，听见动静，立刻提着刀冲出来：“谁在外面？”
“是我！灰隼！” 墨苏压低声音，模仿灰隼的腔调，“苏先生让我来取总禀，快开门！”
王老板犹豫了一下，刚要开门，顺天府的捕快就冲了过来：“围住！别让贼跑了！” 王老板以为是来抓自己的，吓得脸色惨白，转身就往聚珍阁里躲，却撞翻了柜台上的砚台，墨汁洒了一地 —— 正好把茶桌夹层里的假信冲了出来，落在捕快脚边。
“这是什么？” 捕快捡起信，展开一看，脸色骤变，“八爷府？潜龙阁？快把人抓起来！”
王老板和护卫被按在地上，嘴里喊着 “冤枉”，却没人听。墨苏躲在巷口，看着顺天府的人封了聚珍阁，心里松了口气 —— 第一步成了。接下来，就等鄂尔泰看到信，去找苏墨和灰隼。
果然，不到一个时辰，鄂尔泰就带着人来了。他看到信上的笔迹和印章，气得手都在抖：“好个苏墨！好个灰隼！竟敢勾结八爷党，偷总禀！” 他立刻下令，“去苏墨的住处！去灰隼常去的赌坊！务必把他们抓回来！”
墨苏远远看着鄂尔泰的人分两路出发，转身往苏墨的住处走 —— 他知道苏墨不会在住处，但灰隼肯定在赌坊。灰隼贪心，每次拿到苏墨给的银子，都会去 “宝利赌坊” 赌两把，这是墨苏之前从作房杂役嘴里听来的。
宝利赌坊里烟雾缭绕，灰隼正坐在赌桌前，面前堆着一堆银子，笑得眼睛都眯了。他刚赢了一把，正要收钱，鄂尔泰的人就冲了进来：“把灰隼抓起来！他勾结潜龙阁，偷了作房的总禀！”
灰隼懵了，手里的银子掉在地上：“什么潜龙阁？我没有！是苏墨让我做的！” 他想把责任推给苏墨，却忘了苏墨此刻根本不在赌坊。鄂尔泰的人哪会听他辩解，掏出铁链就把他捆了起来，拖出赌坊。
墨苏躲在赌坊对面的茶馆里，看着灰隼被押走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—— 灰隼贪婪了一辈子，最终还是栽在了贪心上。接下来，该解决苏墨了。
苏墨的住处藏在西城的窄巷里，是个带小院的民宅。墨苏绕到后院，看见苏墨正背着木匣准备走 —— 他定是听到了风声，想逃。墨苏从袖中摸出那把银刀，悄悄绕到院门前，故意咳嗽了一声。
“谁？” 苏墨转身，手里的燧发枪对准门口，“是你？陈账房？”
“是我。” 墨苏推开门，手里拿着那几张庚字号卷残页，“总禀的残页在我这，你想不想要？”
苏墨的眼睛亮了：“把残页给我，我放你走。”
“你觉得我还会信你？” 墨苏把残页往空中一抛，“鄂尔泰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，你跑不掉了。”
苏墨怒吼一声，举枪就射。墨苏早有准备，翻身躲到院中的老槐树下，子弹擦着树干飞过。苏墨冲过来，拔出腰间的短剑，刺向墨苏。墨苏掏出铜哨，用力一吹 —— 夜枭的暗桩从巷口冲进来，手里拿着长刀，拦住苏墨。
“苏墨，束手就擒吧！” 暗桩的声音带着狠劲，“潜龙阁已经放弃你了，你就算跑，也会被他们灭口。”
苏墨的动作顿了顿，眼神闪过一丝绝望。他知道暗桩说的是真的，潜龙阁从不会留没用的人。就在他分神的瞬间，鄂尔泰的人冲了进来，把他团团围住：“放下武器！否则格杀勿论！”
苏墨看着围上来的人，又看了看墨苏，突然笑了：“陈账房，你赢了。但你记住，潜龙阁不会放过你的，四爷党也不会……” 他的话没说完，就被鄂尔泰的人按在地上，嘴里塞了布团。
墨苏看着苏墨被押走，心里没有胜利的喜悦，只有一阵寒意。他知道，苏墨只是潜龙阁的一颗棋子，棋子没了，还会有新的棋子。而他自己，何尝不是粘杆处的棋子？
暗桩走到墨苏身边：“夜枭大人让你去酱菜铺，他要见你。”
墨苏点头，跟着暗桩往酱菜铺走。清晨的阳光洒在街道上，把影子拉得很长。他摸了摸怀中的残页，又摸了摸父亲的卷宗抄件 —— 灰隼和苏墨倒了，佟国维还在，父亲的冤案还没查清，他不能停下。
酱菜铺的地窖里，夜枭正坐在案前，手里拿着墨苏交上去的残页。“做得好。” 夜枭的脸上难得有了笑意，“鄂尔泰已经把苏墨和灰隼押给三爷了，三爷震怒，要彻查潜龙阁在作房的眼线，咱们的目的达到了。” 他顿了顿，又道，“佟国维的案子，我已经给你报上去了，下个月你就去刑部当差，接近佟国维。”
墨苏躬身：“谢大人。” 心里却清楚，这是夜枭的又一步棋 —— 让他去刑部，既查佟国维，也能监视刑部的动向，一举两得。
“你先回去休息，等消息。” 夜枭挥挥手，“对了，苏云漪那边，我已经安排好了，让她去同福茶馆当伙计，方便你们联络。”
墨苏走出地窖，阳光有些刺眼。他往安全屋走，路上遇见苏云漪，她刚从同福茶馆回来，手里提着个食盒，里面是刚买的包子。“都解决了？” 苏云漪问，眼中带着期待。
“嗯，灰隼被抓了，苏墨也被押走了。” 墨苏接过食盒，咬了口包子，“下个月我去刑部当差，查佟国维。”
苏云漪点头，眼中闪过一丝担忧：“刑部是佟国维的地盘，你要小心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 墨苏握住她的手，“等查完佟国维，找到父亲冤案的证据，我们就离开京城，去江南开书铺，好不好？”
苏云漪笑了，眼睛里有了光：“好，我等那一天。”
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，晨雾渐渐散去，阳光照在身上，带着暖意。墨苏知道，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，刑部里布满了佟国维的人，粘杆处也不会完全信任他，潜龙阁更是不会善罢甘休。但他有了目标，有了苏云漪的支持，就有了走下去的勇气。
而此时的三爷府，三阿哥正看着鄂尔泰送来的假信，脸色铁青。“八爷党竟敢勾结潜龙阁，偷我的总禀！” 他把信摔在桌上，“传我的话，彻查所有与八爷党有往来的官员，尤其是佟国维！他收了我的银子，还敢和八爷眉来眼去，胆子不小！”
鄂尔泰躬身应下，心里却在琢磨 —— 佟国维是康熙的外戚，动他怕是不容易。但三爷的命令不能违，只能先派人盯着佟国维的动向。
远在四爷府，胤禛正看着夜枭送来的庚字号卷残页，嘴角勾起一丝冷笑。“三爷党果然藏了这么多猫腻。” 他把残页递给身边的邬思道，“佟国维想补刑部尚书，没那么容易。让墨苏盯着他，最好能找出他和八爷党的往来证据。”
邬思道点头：“墨苏这孩子，倒是个可用之才。只是他查父亲的冤案，怕是会查到咱们头上，要不要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 胤禛打断他，“让他查，他越查，就越会发现佟国维的罪证，到时候咱们再顺水推舟，把佟国维拉下来，既除了三爷的人，又能让墨苏感激咱们，一举两得。”
邬思道躬身：“王爷高明。”
而墨苏对此一无所知。他和苏云漪回到安全屋，收拾好东西，准备搬到同福茶馆附近的住处。窗外的阳光正好，苏云漪在收拾衣物，墨苏坐在桌前，看着父亲的卷宗抄件，心里暗暗发誓：父亲，儿子一定会查清真相，让那些陷害你的人，血债血偿。
一场围绕《编纂名录》的风波暂时平息，但九子夺嫡的漩涡却越来越大。墨苏知道，他已经被卷入了更深的棋局，下一步，就是在刑部的刀山火海里，找出父亲冤案的真相，也为自己和苏云漪，闯出一条生路。
夜色渐深，京城的灯笼一盏盏亮起，映着千家万户的灯火。墨苏站在窗前，看着远处的紫禁城，那里是权力的中心，也是所有阴谋的起点。他握紧了拳头，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—— 无论前路有多难，他都会走下去，直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。